第九十八章 东海往事
一行人快速的穿过开阳地界，直接向西面山群方向奔跑，身后的砍杀声越来越远。五十名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身份的黑衣人就这样为了明起几人牺牲了。明起心里知道，这些人表面上跟自己亲近，实则定是冲着轩正来的。这一行人进去西面山群后，奔行了半日，穿过了一树林，来到一处山壁前。几名黑衣人拨开杂草和矮树，在山壁上显现出一个狭小的缝隙。
李伦安心道：“想不到这里这么隐秘。”
明起叹了口气道：“是李当先生自己出来找的地方，我也没来过。”
黑衣人首领对众人道：“几位先进去吧，我带人去把我们的痕迹掩盖一下。”
明起在一黑衣人的搀扶下，当先走了进去。李伦好奇的道：“李当先生不会就是一个人来的吧，这里该不会有你埋伏在这的部队吧。”
明起没好气的道：“我哪有那么神，李当先生当日说想找处僻静的地方隐居，自己出来找的，带的都是斗州的一些难民。”
李伦讶然道：“这群黑衣人是哪来的？”
明起回头看向轩正道：“你的人跟我这么亲近，是演戏给敌人看呢？还是给我看呢？”
轩正笑了笑，没有答话，几人穿过狭缝后，地势豁然开朗，在四面环山的山谷中，气候温暖，空气清新，绿色的植被和各色的野花遍布山野，一条小溪从山坡处的一处洞穴内流出，缓缓向内流去。深谷深处，几栋精致的木屋，错落有致。
轩正深吸一口气，感概的道：“真是人间乐土啊。”
明起点了点头，有些哀伤的道：“只是这样乐土会越来越少。”
几人步行到木屋前，早已有人看见来人奔去告知李当，当中间较大的木屋门打开，白发苍苍，有些伛偻的李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明起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李伦却已经当先一步冲上前去，抓住李当焦急的道：“先生快来看看宋飞。”
脸上本是欣喜的李当，看见躺在担架上的宋飞，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快步走到担架前，伸出左手，抓住宋飞的右手，为宋飞把脉。
明起看着李当满是皱纹的脸，连左眼上的刀疤在皱纹的遮盖下都不是很明显了。再也看不出丝毫曾经作为一个军人的英气，眼前的李当，只是一个老人，疲惫的老人。
李当仔细检查了下宋飞后，对旁人道：“快抬他进去。”
李伦急道：“先生，宋飞怎么样？”
李当长吁一口气道：“还有救，宋飞本就修炼的长生诀，何况，有明起的推送的生命之火护住心脉，虽然伤重，但是还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不过。”李当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等宋飞恢复后，功力会更上一层楼。”
李当说完，扫过一眼轩正，微笑的看着明起道：“你也赶快进屋吧，这里很多草药，很适合疗伤。”黑衣人搀扶着明起向屋内走去。
这时轩正上前一步恭敬的道：“七叔。”
李当充耳不闻的转身，跟在明起的身后，明起不由得回头看向李当，只见李当低着头眉头深锁，看见明起回头，微笑的摇了摇头。
明起见此，默默转头，暗道，怪不得李当先生知道这么多，原来是轩枫的弟弟。
几人步入屋内后，宋飞被抬到了床上，明起被安置在一张长椅上，轩正默默的站在一旁，李伦帮着李当忙前忙后的配药。直到深夜，李当将配好的药交给李伦，同时叫来一名老者一同给明起包扎伤口，固定手臂。
接着李当亲自走到宋飞的床边，喂宋飞灌下一碗药后，抬起左手按在宋飞的胸口处，开始为宋飞疗伤。
明起看了眼极为恭敬的站在一旁的轩正道：“看样子，你和你七叔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轩正看了眼明起，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在哪恭敬的站着。
明起嘿嘿一笑的接着道：“我突然对东海的事很好奇，有时间和我讲讲吧。”
李当干咳了一下，松开扶着宋飞胸口的手道：“很晚了，你们先吃点东西，然后都去休息吧，等宋飞醒来，我自然会对你们说，省得到时宋飞还得问我。”
李当说完，招呼旁人领着众人到了客厅，有人端上些清淡的饭菜。明起看着坐在旁边看着饭菜发呆的董博，淡淡的道：“我不大会劝人，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吃饭吧。”
董博目光呆滞，哽咽的道：“我们一家三口只是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们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们？”
明起拔了口饭，慢慢的咀嚼着，待口中的饭咽了下去，方才缓缓的道：“没有什么天，这个世界上，能决定你命运的就是别人和你自己，要么别人比你强，你的命运由人决定，要么你别别人强，不但命运在你自己手里，你还能决定别人的命运。”
李当缓缓的从内堂走了出来，叹道：“大河奔腾而去，是浪带着水走，还是水升起的浪？事物本就是相互影响的，命运既在你手，也不在你手。”
李伦笑道：“先生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李当坐了下来，端起碗，慢慢的吃了起来。董博的脸颊上一滴泪水流了下来，滴在桌面上，明起叹了口气道：“做人不要犹豫，即便能看到两条路，但当你踏出一步时，你永远都只能走一条路。”
董博深吸一口气道：“明大人，我想跟着你入铁血军，杀敌报仇。”
明起微笑道：“很好，吃饭吧。”董博抓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时一名黑衣人匆匆走了进来，先向李当行了一礼，然后在轩正身旁恭敬的道：“外面的岗哨已妥善布置好。”
轩正“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人向李当和轩正分别行了一礼后，转身出去了。
明起好奇的道：“这群黑衣人究竟是轩正的人还是先生的人？”
李当看向轩正淡淡的道：“我已经脱离东海了，没想到东海的人还能知道我在哪，看来老五一直都在监视我。”
轩正放下碗筷，恭敬的道：“五叔只是关心七叔罢了。”
李当苦笑着摇了摇头，李伦好奇的道：“既然先生是轩正的叔叔，那么功夫一定是很高了，怎么在斗州时…….。”
李当慈祥的看着李伦道：“莫要把我当成高手了，当年我脱离东海时就深受重伤，后来又断了一臂，眼下的功力，只怕连你们都不如。”
明起皱眉的道：“先生，对方有八大龙王和夜叉八将，只怕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该怎么办？”
李当缓缓的道：“山谷外面的树林是按照东海秘术的五行阵法布置的，即便是地术奇门高手，也要费些时日才能找到的。而且即便他们能进的谷来，我自由办法让你们离开，你们就安心在这养伤。”
明起放心的点了点头，吃过饭之后，众人都去李当准备好的客房休息去了。
连日来的疲惫和伤痛，明起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死，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睁开朦胧的双眼，眩目的阳光从窗外射到屋内，明起实在是睡不下去了，撑起身子，全身一阵酸疼，明起洗了把脸，推开房门，看见屋前有李当和一位老人正在下棋，李伦正坐在一旁观看。
明起慢慢的走过去，李伦回头看了明起一眼，微笑一下，继续看棋，明起看了一会对李伦道：“宋飞醒了吗？”
李伦轻声的道：“还没有，不过方才我去看他，他的状况好多了。”
明起“哦”了一声，抬头向四周的山间看去，东面的山坡上一片绿油油的农田，数十位村夫打扮的人正在坡上耕田。轩正则在山坡上的一处空地缓慢的舞动着紫微剑。
这时一名身穿淡色布衣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端了四杯茶，交给明起一杯，明起抓着茶杯送到嘴边，一股幽香扑鼻，轻饮一口，茶入口之后略苦，但入喉后极为甘甜，说不出的舒坦。
明起在旁边的一处木桌处，坐了下来，一边饮茶，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田园风光。过了半响后，李当下完了棋，和李伦一起走到明起旁边坐了下来，叫人送上来茶点。李当顺着明起的目光看去，淡淡的笑道：“这里让你觉得很舒服是吗？”
明起又喝了口茶，轻松的笑道：“是啊，怪不得先生喜欢这里。”
李当沉默一会道：“想不想留下来？”
明起呆呆的看着前方有些苦涩的笑着，李伦叹了口气道：“明起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这里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李当充满观爱的看向明起道：“不要太执着了，手持利器，势必伤已。”
明起低头缓缓的道：“林扬也这么说过，只是我觉得如果人生没有追求和目标的话，那还不如做个死人的好。”
李当微笑道：“平淡也可以是一种追求和目标。”
明起固执的道：“我已经选择了我的道，是道就没有对错。”
李当呆了一下，接着微笑道：“你们三个，也算是我的学生，我虽然没怎么教过你们，但你们能有今天的成就，让我感到很自豪，也许你在怪我当年州院时没能保住你，让你度过了痛苦的十年，那次挫折，让你改变了很多。”
明起苦涩的笑道：“如果没有那次挫折，也不会有今天的明起了，那段日子，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人情冷暖。”
李伦感怀的笑道：“我可是对你一直都不离不弃啊，我总给你送饭送钱去，你还经常不搭理我。”
明起低下头，尴尬的道：“因为你是施舍者，而我是被施舍的人，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别总拿你的过去在那自怨自艾了好不，路都是你自己走的，兄弟们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都在为生活拼搏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像滩泥一样，要不是战争来了，你还在斗阳浑浑噩噩的活着呢。”宋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喘着气大声的道。
轩正这时也提着剑，走近几人对明起淡淡的道：“宋飞说得对，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乱世，你不可能出头，也根本没机会出头。”
明起没理轩正，抬头看向宋飞道：“你到底想说明什么？说明你比我强?”
宋飞虚弱的走前几步，语重心长的道：“这次深入敌后，难道你没发现敌人有多强大吗？你觉得你可以在这乱世找机会当皇帝吗？你看董博。”宋飞指着远在一旁空地上，不断的打拳的董博道：“如果没有战争，他们一家会活的很幸福。”
明起看了眼轩正，向后靠了靠，抬头看着天道：“我是滩泥，如此渺小，战争停与不停，我又起不了多大作用，你有何必非要争取我呢？”
宋飞有些抓狂的道：“你怎么竟和我抬杠呢。”
轩正笑着对宋飞道：“不要勉强明起了。”
明起有些不解的看着宋飞道：“我只是不明白，若是抵抗外地侵略的话，也该是为辰家效力，若是想尽快结束战争，还不如直接投降北疆呢。”明起指着轩正道：“你跟着他，我知道轩枫对你有恩，但你为什么一再要求我跟你一起呢。”
宋飞沉声的道：“轩家在是中土几百年来的正统，而且我们都是中土人，你甘心被北人统治？”
明起轻松的道：“还不都是人，有什么区别。”
宋飞正要再次说话，李当沉声的道：“都别吵了，天下的这局大棋从第一枚棋落下，就不会停下来，我们每个人都是这盘棋的一部分，各有各的棋，每一步又牵动着别的棋子。等到这局棋结束之后，自有定论的。”
明起轻松一笑道：“还是先生说的好，现在既然人都齐了，先生也可以说说先生的故事了吧。”
李当微微一笑，待众人都坐下后，缓缓的道：“如果说天下是一局大棋的话，每个人都是棋手，那么轩枫——我的三哥，就是在布置一局很深、很广的棋。”
李当喝了口茶，继续的道：“从四王之乱开始，四方的势力就开始对中土虎视眈眈。七杀辰动，一代人杰，辰动的盖世武功建立了中土的望国，但是，没有各方的势力的制衡，辰动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平定中土，他的背后有西川和北疆的暗中支持，只要能将中州的皇家轩家赶出中土的话，他们情愿看到一个新兴的望国在中土建立，这样，当中土百姓遗忘了谁才是正统之后，拿下中土就会变得很容易。望国的建立，让中土的轩家没落，可是从四王之乱后迁居东海的轩家，却一直以复国为目标，暗中进行了很多活动，但都不成功。当年的辰动和他的结拜兄弟，姬震，辕昭都是能够跟四王比肩的人物。东海当时得到过一份情报，望国要东征，本来我们轩家都决定要俯首称臣了，可是后来辰动三兄弟反目，姬震远走北疆，才让轩家重新燃起复国的欲望。经过多年的探查，轩家突然发现从四王之乱开始，就有一股中州以外的势力，我们称之为西天，不断的在策划各种阴谋，并且扶植了姬震成为了新的执明王。当时的轩家家主轩平觉得可以利用各方势力和那潜藏在暗处的西天达到复国的目的，于是开始制定复国计划，可惜轩平死的早，后来的新任家主，就是能穿上苍龙甲的轩枫。”
轩正突然上前一步，插口道：“七叔，有些事，事关东海的机密，七叔就这么说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当沉默了一会道：“我已经不是东海的人了。”李当指着明起几人道：“况且他们三个都是你父亲选出来的，又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轩正无奈的退到一边，李当接着道：“轩枫当权之后，复国的热情更加炙热，他也看出北疆和在北疆后面隐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因此从三十年前开始，就派出东海轩家的子弟，潜藏在北疆和中土，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但同时东海中也有北疆的探子。这样一来，在整个北疆和望国朝野，就上演了一幕幕的地下的暗杀。在西天的帮助下，北疆的东海子弟几乎全都没了音讯，而中土的东海子弟也大多离奇死亡，而我也在一次暗杀中深受重伤，功力受损，而无法恢复，我逃回东海之后，却发现轩枫收养了大批的孩子，利用这些孩子送到北疆和中土作为秘密力量，其中还包括轩家自己的骨血，当年我们都是身具武功的成年人，当我看到一个个满脸稚气的孩童，被轩枫训练成一只秘密部队后，我震怒了，难道为了复国连人性都可以不要了吗？我离开东海后，回到望国，十几年的中土生活，让我不自觉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个望国人，在这里我有朋友，有亲人，直到一次护北战争，我的朋友，亲人和我右手都失去之后，我才去反思我这数十年来的人生目的，究竟是什么？当我看到你们身上有《长生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轩枫为了创造复国的时机，真是煞费苦心，你们就是轩枫想要的变数。”
明起淡淡的道：“原来我们根本就不是命运选择了我们，而是轩枫选择了我们，他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当笑了笑，缓缓的道：“轩枫不但是个武学天才，同时也精通三式，选了你们，就自有他的道理。而且你们的《长生诀》根本就是个残缺的《长生诀》。”;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78/78754/413016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