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入轮回道

梅子这才欢欢喜喜地躲在伞里，任凭玄聍将伞合上。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即便是在伞里，梅子还是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玄聍啊玄聍，其实要算算年纪，我可是比你大将近二十岁呢。”

        “你怎么又不理人，信不信我一会儿不进轮回道，再跑回来祸害人间！”

        “玄聍！玄聍！玄聍！”

        或许是喊累了，伞里突然安静下来。

        玄聍摇了摇伞，确定梅子的魂魄没有逃走后，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玄聍，你记不记得答应我的第二个要求？”

        梅子询问得十分小心，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苛刻，但她是真的很想……

        “放心投胎去吧。”

        玄聍低低地答道，暗道这鬼丫头的目的原来藏在这儿，好在她在离开良心旅馆之后就办好了那件事，不然现在岂不是没办法交代了？

        其实小梅在说起自己的要求后，玄聍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是个偶遇的陌生人，她凭什么就认定这个男人会帮她，又怎么会向往下一世成为他的女儿？

        但无论如何，答应了她的事情自己总会办到，为了她快乐，也为了自己安心。

        小梅是玄聍来到翡翠城后遇见的第一个女鬼，那时的她不仅怨气冲天，还经常趁着夜色出去勾引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再带到无人的地方将其吓个半死。

        那时候的玄聍不过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模样，遇见这样的事情也顾不得询问缘由，直接抛出了阴阳伞。

        介于她与阴阳伞相连的特殊体质，当小梅被收进伞的瞬间，她关于死亡的记忆便强行进入了她的脑海。

        玄聍见过太多悲惨的人，但像自己一样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也只有小梅一个。更何况，与她的遭遇相比，自己的仇恨显得那般无力且单薄。

        从那以后，玄聍便从心里将小梅当成了儿时的自己，既不逼迫她轮回，也不打听她的过去，只在她害人的时候加以阻止。

        时间一晃，五年就过去了，而小梅也终于能够释怀当年的事情，自愿进入轮回道。而自己呢，关于儿时的怨恨放下了吗？玄聍握紧了手里的伞，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大白天，可在玄聍走过去之后，却偏偏变得灰暗起来。

        路越走越长，也越走越黑。

        玄聍看着两侧开放的鲜红色花朵，实在不理解人们对它的喜欢是因为什么，居然还专门编出了动人的爱情故事来蛊惑更多的人迷恋它。彼岸花，其实是每个人在今日之前都会拥有的花，它承载着你轮回前所有的苦痛，却终年留在奈何桥边得不到解脱，只有在新的魂魄来临的时候才能摇曳下身姿。

        看啊，我是存在的，你前世的苦痛全都是存在的！只是你不愿将它带走，我就只好替你保留。

        花朵成簇地聚集在一起，随风摇曳的声音更像是垂暮之人的哭泣，不惊天动地却难得地浸入人心。

        玄聍每每来到这里，总会故意转移视线，不去看那妖娆的花朵。只是，视觉上的震撼或许可以忽视，听觉上的惊叹却无法逃避。她甚至怀疑，那个在人间广为人知的《黑色星期五》，说不定就是这些声响交织而成！

        过了奈何桥后，轮回道三个字就映入眼帘。玄聍知道这就是自己寻找的地方，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到达的地方。而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什么的，玄聍还真心没有见到过。

        打开阴阳伞，小梅孱弱的身影开始慢慢显现。

        像是嗅到了鬼魂的味道，先前还只是呜咽的彼岸花居然纷纷拉长了身躯，争先恐后地向小梅所在的地方涌来。

        “呀，这些花是活的！”

        小梅连忙躲到玄聍身后，生怕这些奇怪的花朵会向童话里的食人花一样，将自己吞噬得什么也不剩。

        “不要害怕，它们要的是你最讨厌的那段记忆。”

        玄聍一边解释一边让出位置，任由花朵缠绕小梅的双腿，腰身，甚至头颅。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

        玄聍安慰着有些仓皇的女孩，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天色湛蓝，阳光尚好，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却盘腿坐在地上，紧皱着小小的眉头。

        那是玄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对方是个文革时期死去的女学生，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无论贤云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投胎转世，最后居然红了眼，秉着鱼死网破也要游荡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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