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技

面对师父的提问，我对答如流，和去年的磕磕绊绊简直判若两人，铃儿比我还激动，就差蹦起来欢呼了，师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边点头边总结：“人果然要受点挫折才会长大”，我不置可否。

        在以前，对这个世界我是没有归属感的，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甚至会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毕竟咱来自那个科学技术比古代发达得多的现代，有现代人的思维与见识，虽然咱没有为现代社会的科学发展做出过什么贡献吧，但不是有“拿来主义”吗？

        君不见所有穿越女都可以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吗？这个吟几首先人的小诗震惊全场，那个发明点东西发家致富，不是我清高想要维护先人的专利什么的，而是咱来此之前也没有做好穿越的准备，咱是理科生，古诗虽也会背两首，可也算不上信手拈来，火药什么的配方倒是大体知道，不过想要研制出来就得把自己先交代了，咱可没有诺贝尔同志为科学事业献身的伟大情操。

        一个人的时候会寂寞，但也更容易促使人思考，在这一年中我想通了个道理，那就是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则，既然来了，既然选择活着，就要认真地生活，无论到了哪里都不可能一世无忧，真正的桃源在心中，不是两岸的落英缤纷，而是心灵的无束。

        不是什么大道理，所谓经验，只有在亲身经历后才会有的感触。在这次考试过关之后，师父终于不再对我实施放养政策，而是真正在履行作为师者的责任，传道、授业、解惑，一时之间倒让我很不适应。铃儿倒是很开心，有了师父的指点，她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秋去春来，转眼来到这里已经三年，如果忽略繁重的课业，七绝峰绝对是隐居避世的好归宿，每年的春天，我都会跑去缥缈峰，那里的樱花聚成粉红的云，花瓣轻轻飘落，用生命描绘出最美的风景，刹那，永恒。

        铃儿喜欢在樱花树下弹琴，十指轻抚，悠扬的琴声涓涓流出，如清澈的溪流漫过心间，仿佛能荡涤掉尘世所有的烦忧与俗念。每次我总能听得痴掉，惹来铃儿的嘲笑，说我像一只呆雁。

        那一刻的铃儿眉梢、眼角含着笑意，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山谷，成了我心底最深刻的记忆。只是三师兄乐胥每次神出鬼没的出场会让本来很美好的画面出现裂痕，看到乐胥，铃儿的小脸会瞬间紧绷，变成一个冰美人，每每我都会暗叹铃儿的变脸绝技，后来多次询问其中的奥妙所在，均被暴力镇压。

        也不知这两位结了什么梁子，天生一对冤家对头，虽然乐胥平时嬉皮笑脸，总爱和大家开开玩笑，但在铃儿眼中，风流俊雅的三师兄实是“无耻下流”之徒，而在三师兄眼中，铃儿则有“刁蛮任性”的小家子气，对此我呲之以鼻，我家聪明可爱的铃儿哪里“刁蛮任性”了？刁蛮任性者明明另有其人，自此三师兄被我贴上了“眼光太差”的标签。

        虽然三师兄的眼光有点问题，甚至和铃儿如同水火，但依然抵挡不了我想与之亲近的决心。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三师伯一生只痴迷两件事，武艺和美食。

        所以拙峰上的菜肴永远是七绝峰最好吃的，三师伯对此向来亲力亲为，因为他老人家对美食的挑剔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平常的食物会令他难以下咽。拙峰上没有芳草鲜美，只有蔬果飘香，出于对食材的挑剔，他老人家更是自己整理菜园、果园，而且酿酒更是一绝，平时师父想求一坛三师伯酿的桃花酿，往往要和他谈条件谈好久，最后总是节节败退，屈服在自己的酒虫之下，其不甘的表情总会让我忍俊不禁。

        俗话说吃人嘴短，对于我总是蹭吃蹭喝的行为三师伯倒也干脆，直接让我做苦力抵偿，照看菜园、果园的重任我分担了一半，每每还要在他老人家的监督下作业，半点马虎不得，后来慢慢我想到一个问题，乐胥、苏言、大师兄也吃三师伯做的饭，怎么就不见他们干活呢？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在菜园锄草的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三师伯躺在遮阴的竹塌上，摇着蒲扇，慢悠悠地开口：“他们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吃，而你没有。”

        乐胥是三师伯的徒弟，苏言和大师兄也算他半个弟子，所以说“名分”这个东西很重要，它可以给你光明正大的理由。想通这一点的我化悲愤为力量，结果生命无数，一时之间草尸遍地、哀鸿遍野，我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最后竟赢得三师伯的称赞无数，直夸我吃苦耐劳，做事认真，决定用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教我做做菜。

        我想出各种借口想要逃遁，最终依旧没有逃脱这老头的“魔爪”，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学徒。心中不断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学会了他老人家的手艺，今后做饭这项重担十之八九也要落到我的头上，从蹭饭沦落到为别人做饭，实属人间一大惨事。

        三师伯看着我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由失笑，开口道：“小丫头，你以为师伯这手艺是谁都学得的吗？有了我这手艺包你将来找个好夫婿。”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意僵在了脸上，之后再不同我说笑，只是一板一眼地教我怎样挑选食材、掌握火候……气氛一下沉闷下来，而那天我却学得格外认真。

        虽然在学医的道路上我遇到了些许挫折，但在厨艺方面我却是有些天赋的，要不当初也不会用蜜汁鸡腿收服了大黄，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像模象样了，三师伯对此甚是欣慰，直嚷嚷着自己终于后继有人了，也不想想让他那个嫡传的亲亲徒弟情何以堪？

        转眼到又了春节，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七绝峰众人齐聚的日子，大师伯在这次年夜饭上宣布了一件事，大体意思就是所有人的第二专业都不能再修了，要主修自己的专业知识，毕竟抢别人饭碗是不好的，每个主峰的接班人只能有一个，真正的绝学也只能传给接班人。

        我本来以为这个决定一出，会引起轩然大波，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每个人都没有异议，包括最先提出这个要求的铃儿。后来我私下问铃儿为什么，铃儿苦笑道“：当初我年纪小不懂事，七绝峰的规矩岂是我一人能改变的？况且当初大师伯就说只让我们学些皮毛，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接着又惴惴道：“悠然，我想求你一件事……”看着她不安的样子，我知道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人们在请求自己最在意的事时总会带着一丝惶恐不安，怕遭到拒绝，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铃儿，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定会竭尽所能！”

        她也笑了，那一刻我觉得冬天也不是那么冷，春节之后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别人的第二专业无疾而终，而我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学得一手好厨艺。俗话说一技在手，天下好走，自我厨艺略有所成之后对我亲近之人骤然增多，以二师伯表现最为明显，平日，他想到三师伯那里白吃白喝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到师侄我那里打打牙祭就简单多了，何况我又是一个脾气温和“好孩子”，所以二师伯就差住在百草峰了，惹得师父白眼无数。

        这样一来，也方便了苏言和大黄来蹭饭，于是乎我仿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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