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拂尘,浮沉
三日后，楚王于朝会上再次宣布了太子熊真接管西路军的事情，散朝之后，文武百官汇集于英都承贤门外，为太子殿下出征饯行。
城门外的空地上，文武百官个个都身穿朝服，头戴高冠，百官之后，一万禁军将士持戟而立，威风凛凛，身后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好不壮观。
不一会儿，从城门之处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和欢呼声，只见一队甲胄光鲜的骑兵缓缓从城门处走来。为首一人长的魁梧高大，头戴金盔身穿铁甲，身披红色朱雀大披风，胯下一匹炭火追风驹，手持一柄粗大的猩红色霸王枪，腰佩金鞘长剑，目光冷峻，策马前行。身后真髓军身披上等明光铠甲，头戴卷耳盔，盔上红缨齐齐竖起，手执长矛，腰悬横刀，胯下清一色的黑色战马，队列齐整，步调一致，端的是威武雄壮。
百官见太子熊真已到，齐齐跪下行礼，只有阮值一人只是拱了拱手。阮值贵为太师，见王不跪，见太子自然也不需跪。
熊真缓缓地扫视了一眼，朗声道：“诸位爱卿平身。”百官闻言，尽皆起身，垂手而立。
阮值缓缓地往前走了三步，对太子一揖，说道：“太子殿下此番为国出征，老臣代表诸位大臣敬殿下一杯薄酒，聊表寸心。”
说罢，接过太监送过来的酒杯，双手递给了太子。
太子见状，也不下马，单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一掷，右手长枪一抬，大声道：“全军出发！”随即转身拍马而去。
阮值弄了个热脸贴冷屁股，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之色，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笑。
大军离去，带起滚滚尘土，阮值眯着眼，望着远去的太子背影，不自觉地捋了下胡须。
“哼，太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老夫掌中一棋子。”阮值心里冷笑道。
……
深夜了，此时陈素素的书房内依旧烛火通明，与平日里一样，陈素素正在秉烛夜读。
与众多故事里的巾帼不同，她虽然是将门之女，却对武艺丝毫没有兴趣，唯独对读书情有独钟。她读书极杂，诸子百家，三教九流，无一不读，她读书也很用心，常常是左手书卷右手笔墨，每有所悟所感便随手写在书上。
此时的她身穿一件宽松的禅衣，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衣服虽然宽大，反而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衬托得更为娇小可人。太子走后，她便清闲了许多，整日将自己深埋在书海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书桌一侧，一柄白玉拂尘随意地放在桌案上，垂下来的马鬃一尘不染。此时，侍女小瓶儿缓缓地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燕窝走了进来。
“小姐，夜已经深了，吃了这碗燕窝粥就安歇吧。”瓶儿轻声地说道。
陈素素一双美目仍旧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卷，微微点头道：“嗯，你放下吧，我待会就吃。”
瓶儿闻言，怔了一下，忙道：“那小姐莫要忘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陈素素放下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瓶儿，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姐待瓶儿如同姐妹，平日里恩赏不断，我的家人也多亏了小姐照拂。”瓶儿闻言，忙低首应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下毒加害于我？”陈素素双目死死盯着瓶儿的脸，光滑白净的额头上因为愤怒隐隐现出几条青筋。
“啊？！奴婢不知小姐所言何意，瓶儿怎么敢加害小姐。”瓶儿闻言，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地道。
“来人呐，给我把狗牵来！”陈素素沉声喝道。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彪形大汉牵着一只黄狗进了屋。陈素素劈手将燕窝粥扔在地上，黄狗低下头，不一会儿便将地上的粥舔得干干净净。
小瓶儿见状，浑身开始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陈素素没有理会她，静静地看着黄狗。
只见黄狗起初甚是欢喜，坐在地上摇着尾巴，神气十足地看着诸人，大约一刻钟左右，黄狗开始嗷嗷叫起来，声音甚是凄惨，到后来直接蜷缩在地上，四肢和身躯不住地抽搐着，不一会儿便口鼻出血，变成了一具尸体。
陈素素看着躺在地上的黄狗，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此碗里果然有毒，居然还如此剧烈，如不是有贵人提醒，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她不由地闭上了双眼，痛心地对两个大汉摆了摆手道：“将她和这只狗都拖下去……”
随后，陈素素从桌案上拿起那柄拂尘，轻轻皱起了黛眉。
第二日，陈素素府上诸人发现，瓶儿突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他们的身边消失了，只是陈素素本人却也没有问起过她。
晌午时，卧房之中，陈素素手里拿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素素亲启”。
陈素素将信封撕开，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四个字：“速至边军”，下面的落款是“汝父”。
陈素素看完信，又看了看桌上的拂尘，喃喃道：“所谓拂尘，其用除尘，便是除陈啊！”
当夜，陈素素在夜色的掩护下，乘着一辆马车匆匆出了城，城墙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个蒙面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马车出了英都，便直直地朝着西边驶去……
…………
天罡山观雪崖下，山谷之中，往昔杂草横生的景象已经变了个样，只见一块块方形的土地被翻起，露出了松软的褐色土壤，上面整齐地生长着一株株绿油油的庄稼。田垄旁，三个巨大的水缸里装满了雪水，一个头戴布巾身穿红褐色麻布长袍的农家女正在仔细地灌溉着田里的庄稼苗。
距离田地大约几十丈远的地方，一个白石砌成的坟茔旁，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石屋，一个身穿单薄布衫的黑发青年正从石屋里搬着一袋袋的东西。
“小双，我看你设计的这个粮仓咱们是不能用了，你看看这粮食都受潮了，这样下去迟早都会烂掉。”黑发青年将两大袋子粮食轻轻一送，两袋几百斤的粮食就如气球一般飞出了十几丈远，正落在田垄旁。
“快把这两袋子做种子吧，已经发芽了，还怎么吃啊。”黑发青年正是十渡心。
此时，十渡心和傅小双已经在天罡山整整住了两个年头。刚来此处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毕竟有乡亲们的帮助，吃穿用度短时间内都不成问题。只是时间一久，二人也不好意思总是靠乡亲们接济，傅小双便灵机一动，在温暖湿润的山谷里开垦出了这一亩三分地，种了一季庄稼，没想到收成还不错，二人的口粮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了。时间一久，二人便种地上了瘾，一亩不够再开垦一亩，后来便足足种了五六亩土地，将这谷底改造成了一个冰寒世界里的世外桃源。
土地增加了，收成也好了，除了二人自己吃和接济一下比较困难的乡亲们，剩余的粮食如何贮存变成了大问题。
对寒铁域的奴隶们来说，能吃饱已经是谢天谢地，居然还能有剩余的粮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打小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二人根本对粮食的储存毫无经验。
傅小双凭借所谓的女人的直觉认为，只要将粮食放在屋里，让她受不到雨水侵袭就没问题。结果，事实证明，这湿润温暖的谷底简直成了麦芽生长的天堂，粮食放在这里没有几日便会受潮发芽，才有了刚才十渡心的抱怨。
“阿哥，不行的话我们把粮食放在山顶试试，这样应该不会再受潮了吧！”傅小双叹着气说道。
“只好试一试了，毕竟山顶比较冷，而且有阳光，总比这里要好一些的。”
十渡心笑嘻嘻地道：“小双，今天地里的活就交给你了哈，我突然福灵心至，又想出了一记绝妙的剑招！”
“哼，又在骗人，明明是自己想偷懒，不要拿着练剑当借口，你当我是傻子吗？”傅小双仍旧低着头仔细地浇灌着庄稼，嘴里嘟囔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先将庄稼都搬上去再去演练我那绝妙的剑招吧！”十渡心一边贫嘴，一边走向了小石屋。
只听嗖的一声，十几袋粮食从谷底拔地而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十渡心脚踏陡峭的山壁，如登天梯般负着双手，缓缓升上了山顶，那姿势飘逸出尘，端的是仙气十足。
傅小双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什么凝神境吗，臭显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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