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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小夜曲


钟亭跟何志斌回了家。

        她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漱,他拿着干净衣物去了客卧。

        卫生间的装修风格和整个房子一样,用材很下本钱。大面积的黑色瓷砖在射灯照耀下,比外面多一分低调感觉。镜前都是他自己的洗漱用品,剃须用品、男士洗面奶、护肤霜,还有发型定型用的喷雾。很少男人像他这么注重外表。

        钟亭拿起他的两样护肤品看了看,目光一瞥,注意到角落里的一管口红。

        金色的外壳落了点灰,旋转出膏体,圣罗兰一款哑光的枚红色。

        镜子照出钟亭低垂的眼睑、无谓的表情,唇膏被细巧的手放回原处。

        洗完澡出来,何志斌已经躺床上看电视。房间只开了盏很暗的小灯,他身上松松散散地套着件浴袍。钟亭又进出了下洗手间,何志斌朝她看看,“忙什么呢?”

        过了会儿,她出来,他拍了下床。

        钟亭躺下,他伸出手懒懒搂住她,盯着电视看了会儿才低头看她的脸。离的太近,她的五官被放大很多,还有眉角那道细疤。

        两个人身上的香波味混到一起,钟亭调整了下头部位置。她轻轻的鼻息骚着他颈部的皮肤,何志斌手伸到睡裙下,不带情\欲地来回抚摸她柔滑的后背。

        靠在他怀里,钟亭讲述了她、方真云、杨菁之间的故事。

        对何志斌、对任何人,她不想再隐藏方真云的身份。隐藏就是对真云的暗示。也许她早就该找个人倾诉。

        何志斌一直在听她说,没有表态。

        看着天花板,钟亭说,“我打算找个心理医生。”

        “还她住你那边?”

        “她没其他地方可以去,等她好一点,再送她回上海念书。”这是她仅能为她做的了。

        “你呢……”

        “什么?”

        “住哪?”

        “随便吧,回江心洲也行。”

        “就呆我这吧。”

        何志斌无所谓的语气,“你工作室不是要开了吗,市里方便一点。”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很多事都很顺利。

        钟亭给方真云找到了新加坡回来的一位心理医生。说是医生,其实那人现在的职业是一名中学心理老师。这样一来减少了真云的抵触心理,也避免了有处方权的心理医师对她进行药物治疗。

        真云像是忽然变乖了,居然接受了她的安排。那天她去见过心理医生后,钟亭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两个人之间缓和了很多。

        钢琴工作室已经装修完毕,这两天钟亭每天早晚去开门窗吹。也就是住在何志斌家这几天她才知道,何志斌转行了。她不知道做酒水生意的人是不是都需要喝得烂醉,这两天他都是喝得烂醉被送回来。

        这天下午钟亭没出门,拉着窗帘在客厅看电影。何志斌下午忽然回来,家里黑暗暗的。

        他看看她,“怎么没去店里?”

        钟亭住在这的一个星期,每天下午都不在家。

        “晚上有点事就不出门了。你今天不是有应酬?”

        “嗯,回来换件衣服。”

        钟沁介绍的钢琴老师范一鸣今晚约钟亭去参加活动,是本市最大的一家连锁乐器店要教家庭贫困的小孩弹琴。范一鸣平时很热心这些社会公益,他让钟亭借机和本地一些业内人士多接触,拜拜码头。

        从房间出来,何志斌整了整衬衫领,“没事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去哪。”钟亭看着电视。

        “到我店里看看?”

        “新店?”

        “嗯。”

        钟亭发现,何志斌这次搞得有点大。

        店面靠着市中心,上下两层楼,加上后面的厨房,总共靠近400个平方,全是精装,但看样子不是新装。一楼负责销售和接待,偏角放着整套的牛皮沙发和大茶桌,一整面玻璃橱柜做酒水展示。二楼是两个包间,做成了私人餐厅。

        何志斌跟她在下面简单介绍了下,上到二楼拉开包厢门给她看,“我下面弄了个厨房,请了个厨子,以后有些接待就直接放这里,做的菜也卫生一点。”他说得平淡,钟亭还是感受到了他话语里的隐隐期待和愉悦。

        在店里逛完,他提前把她送去了乐器店。钟亭下车前盯着他看了看,伸手帮他正了正领带,叮嘱了句,“少喝点。”

        何志斌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摸了下她的后脑勺,“知道了,你搞完了早点回去。”

        钟亭下车,看着黑色奔驰被车流淹没,转身往店里走。

        活动时间还没到,推开门,传来的是流畅的小提琴声。

        举目望一圈,乐器店很大,摆放着许多台钢琴,墙上悬挂着是一些小乐器。店中间有那么几个人围聚在一起,正在拉琴的范一鸣看见钟亭就停下了,笑着迎过来。

        “这么早就过来了。”

        钟亭:“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好音乐,都不知道你小提琴也拉得这么好。”

        范一鸣笑笑,“来来来,帮我伴个奏,正在试琴呢。”

        他领着她过去,跟其他两个人互相做了介绍。一个是店老板,一个是活动主办发,市音乐协会的一个秘书长。

        说笑几句后,范一鸣非要钟亭帮他伴奏,推脱不过,她只能在琴边坐下。

        她脱下外套,范一鸣绅士地接过去放到一边。

        调整好坐姿,钟亭略微扬眉:“舒伯特的小夜曲?”进来时他正在拉的曲目。

        范一鸣微笑点头。

        几个灵动的琴音后,小提琴悠扬婉转进入,乐声和谐地汇集成一条温柔而忧伤的河流,缓慢地流淌开来。优美的旋律线如同山峦,在暗夜下向无尽的远方延展。

        最后一个音落下,周围响起零星的礼貌掌声。范一鸣维持着姿势静止片刻,等到余音散去,优雅地放下琴,看看钟亭,“弹得不错。”

        钟亭笑,站起来,“不要笑话我了,好在这首以前练得多,曲谱还记得。”

        范一鸣道,“还是用大提琴更深沉辽阔一点。”

        店主道:“我倒是喜欢小提琴,淡淡的忧伤,恰到好处的感觉。”

        范一鸣笑。

        7点的时候,工作人员和一些媒体陆续到场,参加活动的孩子也被大人们领来了。人不多,一共6个人。其中,有几个孩子是真的喜爱钢琴,被生活环境所迫,没有追梦的资本。

        一个小时的课程后,范一鸣收下了其中两个略有天赋的孩子,承诺钟亭的工作室运行免费授课。孩子家长乐坏了,一口一个“感谢钟老师、感谢范老师”。

        没有开车,晚上回去是范一鸣送的她。

        两三次接触下来,钟亭跟他还算有话聊。

        范一鸣的妻子早年就去了美国,有了绿卡后就定居了,他不肯过去,两个人就这么过着,也没有离婚。

        车上,范一鸣说,“我擅自做主,免了两个孩子学费,你是不是有点想法。”

        钟亭笑笑,没说话。

        范一鸣说,“那两个孩子真的有点天赋。你要是有想法,回头他们的学费我自掏腰包。”

        钟亭还是沉默,他停顿了一下,又道,“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帮你去教课吗,其实我个人是非常重视孩童的音乐教育的。音乐不是昂贵的、高不可攀的东西。对小朋友们来说,并不是说你的家庭贫困,你就没有权利去碰音乐,相反,它应该是一种没有门槛的东西,但在我们这里,很多孩子就是没有机会去接触。

        我们这种基层音乐工作者,能做的无非是让他们有机会去了解它、认识它,让孩子至少有个梦可以做。”

        钟亭淡淡开口,客气而有态度:“范老师,你的这些理念我都非常认可。不过从本质上说,我只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以后有这样的情况,我希望我们能事先沟通一下。”

        范一鸣愣了一下,笑笑,啧了下嘴,“为什么明明你说的这些话有些尖锐,我却不反感呢?”

        “是么?”钟亭淡然一笑。

        车开到小区门口,范一鸣停下,朝她看看:“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位很专业的合作伙伴。钟亭,你很有原则。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钟亭:“我也很期待。”

        下车后,范一鸣从车窗里问她,“下个星期在J大还有一场活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钟亭道:“看时间吧,答应太早我怕会爽约。”

        范一鸣笑笑,“好,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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