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晏影微现
氤氤自袖中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透明净瓶，里头盛着些许殷红液体微微晃荡。她两指轻轻扯开瓶塞，一阵轻微而清郁的香味随即萦绕发散在空气中。
尘晓立即闻出了这个气味：“这清郁的香味……是氤氤岛上的桃花！”
灵凤眸中一紧，死死盯着氤氤。
“我该夸奖你有一个灵敏的鼻子，连玉手灵凤都不曾察觉的气味，你竟能第一时间发现。”氤氤笑看向灵凤，“这瓶子里的液体是我新研制的秘药‘血遗’，是以晴姑娘身体里抽取的血液提炼而成的。‘血遗’是很不错的花肥，我岛上的桃树在它的浇灌下长得实在不错。”
她沉醉地感叹道：“饮血长大的桃花真是美丽而芬芳呢，作为惑人的毒|药再适合不过。”
原来，这血遗是氤氤以独门秘术用晴若鸽血液辅以特殊药材试炼而成，初为成品除了一丝轻微的清郁之气几乎已经无色无味，然而毒性却猛烈刁钻，于人类牲畜便是致命毒|药，于花草树木却是绝好的滋补养分，以花木为媒介散播其毒性再合适不过。她以漫天盛放的桃花为幌子，果然瞒过了对药性气味异常敏锐的灵凤，不成想看上去对毒|药之术一窍不通的尘晓竟顷刻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血遗乃是蛰伏性的毒|药，若是没有我的指令是永远不会毒发的。”她看向自己方才被形似婴儿舌的血红植物划伤的手指，笑得意味深长。
“你的血！”灵凤恍然恨道。
“你终于明白了。”氤氤对着灵凤笑，“我故意划伤手指，并非是以血腥味掩盖‘梦了了’的独特气味，而是用我的血引发早已潜藏蛰伏的‘血遗’之毒性。”
“你本身是剧毒体质，血遗奈何你不得。可这位尘晓姑娘就不一样了。”她笑得娇美而羞涩，看向尘晓的氤氲眼眸此刻更是温柔甜蜜。“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血脉里窜动的小蜈蚣好像长大了一些呢？”
尘晓感觉那股全身血脉如有爬虫啃噬的锥心钻痛感在无尽地放大已侵蚀占领她的骨髓，正如数百条蜈蚣一起暴胀挤爆她的血管一般，痛得她浑身的骨骼都在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瞬就会突然散架了。她身体颤抖地不自主摇晃了晃，若非氤氤反剪她双手变相起到了支撑作用，她看着已将要痛得瘫倒在地上。她死死咬住嘴唇，死命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痛苦□□。
看着尘晓痛成这副模样，灵凤冰蓝的眼眸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深海，阴沉地牢牢锁视氤氤的一举一动。
氤氤忽又一把抱住了尘晓，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悠悠枕着尘晓的右肩，美丽纤细的右手温柔地缠绕着尘晓的脖子轻轻抚摸。她笑盈盈地与灵凤对视：“她对你，果然很重要呢。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死，还是你死，自己选。”
灵凤沉沉地盯视她，铿然道：“我选，你死！”
说时迟那时快，灵凤自地上一跃而起，运足全身内力以锐不可当之势飞身疾扑，直如一柄出鞘的银色匕首运力劲射而出直取氤氤门户，竟似乎已不顾尘晓安危，但求与氤氤同归于尽。
氤氤只将尘晓往前一送，自己整个人缩在尘晓身后，只听她笑言：“我可不愿与你同生共死，黄泉路上，还是让尘晓姑娘与你作伴吧。”
眼看灵凤与尘晓便要撞个满怀，以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只怕两人顷刻就将头破血流。岂料灵凤身形一变，竟绵软如一条银色小蛇游走于虚空，灵活地绕过尘晓，死死勒缠在氤氤胸腹之上。
氤氤被迫放开对尘晓的钳制，尘晓一下摔倒在地上，痛得已隐隐有些抽搐。
“解开她身上的‘血遗’之毒。”灵凤的声音阴寒如蛇，蛇一样的身体更勒紧了力道。
氤氤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胸腹脊柱痛得钻心，可她依旧在笑：“你弄得我很不舒服呢。原本我不想对你这么无情的，真是没办法呢。”
话音未落，数百道寒光自灵凤体内呈圆形激射而出，“嘶！”一声几乎同时四散钉入周围树木躯干，细看，竟皆是细如牛毛寸许来长的针芒暗器！灵凤不可置信地自氤氤身上跌落，雪白的衣衫被鲜血晕染得猩红。
氤氤笑着说：“我似乎没告诉你，对于暗器，我身体的每一寸都能运用自如呢。”
“小白！”尘晓挣扎着扑到灵凤身边。
他软软地瘫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一脸血污，蓝色的猫眼半睁半合灰败无光，只有沾着血污的蓬软银发在微风里轻轻飘摇。
尘晓颤抖着手去推他，握住他的小手想拉他起来，小白猫一样的身体依然那样温软，“小白，快醒醒。”
他不理她。
尘晓不死心，吃力地用衣袖帮他擦脸上的血污，边擦边说：“不许再调皮了，脸上这么脏一点都不可爱了，我帮你擦干净了你就要醒过来哦。”
他还是没有动，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动了。
她认真地轻轻擦拭着他小脸上大片的血迹，擦着擦着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掉，一颗颗砸在他灰白的脸上。
“要我告诉你吗？他已经死了哟。”氤氤带笑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尘晓身形一滞，继续细心地擦拭灵凤脏污的脸。
氤氤好意提醒道：“我的数百件暗器同时贯穿了他全身大穴要害，他可是全身脏腑破裂血尽而亡呢。”氤氤俯视着灵凤，他明明已身受重伤却强行运功劲力反击，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用内力自互脏腑却硬是使用‘蛇缠’之术缠碾施压导致内脏承压过重破裂。他本可不必落得如此下场，哼，宁可自己五脏六腑破碎而死也不愿这丫头受苦么？真是令人动容的无私情义呢。氤氤笑着蹲下身平视尘晓，“灵凤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救得了你。怎么样，要不要跪下来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尘晓缓慢而吃力地撑起自己趴在地上的身体，缓缓地面向氤氤的方向。
呵，所谓同生共死所谓情义，不过是虚无的假象，自己才是真正重要的。人性不外如是，自私虚伪而已。氤氤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然而笑意尚未完全绽开，她整个人却猝不及防被一股猛力扑倒在地。
是尘晓！她自地上一跃而起的瞬间，那一瞬极致的爆发力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拼死反击！她死死地压制着她的身体，氤氤能真切地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尘晓整个身体因渗入血液骨髓的剧烈痛苦抽搐着颤抖。她体内的血遗之毒已到了毒发的最后阶段，她现在本该生不如死痉挛着抽搐，可她竟还能反抗她甚至一度压制住了她。
氤氤惊讶地看向她，却见她近在咫尺的眼睛耀如黑色磷火，充斥着滔天的愤怒和仇恨。她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我要你的命！”
氤氤感到心口一阵凉意，她本能地一脚踢飞了尘晓。尘晓重重地摔了出去，咳出一大口血，夹在指缝的东西也掉了——竟是一枚氤氤用来对付灵凤的针芒暗器。
原来她方才握住灵凤手的时候，在他手心里发现了这个，应该是灵凤身中暗器的一瞬间截获藏在了手里。
尘晓的嘴里不断有血渗出，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连抽搐也不能了。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里却在喃喃自语。
氤氤默然看着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轻轻倾身靠向她：“你说什么？”
“吐血原来这么难受……小白刚刚原来这么痛苦。”尘晓断断续续道，“真好，我现在跟小白一样了呢。心里终于好受一点了……”
氤氤一滞，脸上第一次完全没了笑意。
尘晓突然开始死命挪动身体，涣散的眸光一时重又聚焦，她趴在地上，下巴贴着地，紧紧咬着嘴唇一点一点挪动着。她的手脚已使不上什么力气，所有的移动几乎完全靠下巴顶地挪移，地上蜿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她终于爬到了灵凤身边，她无力的手颤抖着轻轻合上他微睁的眼睛。她的脸静静地贴上他的脸。眼泪从她闭上的眼睛里涌出来，淌到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死的……小白，小白……灵凤！”
氤氤眸中雾气一荡，她一把扯住尘晓的头发强迫她面对着她。她眯眼仔细地打量尘晓，脸上有着莫名的讽刺和癫狂之意。
“不，你跟他还不一样。你的心还在跳。我来帮你？”她的手轻抚上尘晓温热的心口。
尘晓已经说不出话了，神志已经开始涣散，但她的身体依然本能地整个挡在灵凤身前，做出保护的姿势。
氤氤迷离的黑眸倏忽间眸光一厉，徒手探入尘晓的胸口，手指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瞬间渗透衣襟。
氤氤眼也不眨地逼视尘晓，想从她脸上窥得哪怕一丁点的贪生怕死之色，只是徒劳。
“为什么？你们相识不过短短几天，为什么能为对方做到如此地步？”氤氤脸上露出迷茫的疑惑之色。
突然，她的眸光剧烈地震颤，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不必装模作样了，我的手指只要再入一分，就能掏出你的心脏！”她蛮狠地命令尘晓，“快点求我！快点露出贪婪求生的模样！”
“放开她。”
凭空传来一道新雪般干净好听的声音。
这声音并有多么恫吓，只是那么淡淡出声，却令氤氤像被烫了似的立刻松了手，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深刻的忌惮与惧意，随之又归于平静。
“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声音已到了身后。
氤氤笑了，氤氲的眼眸蕴着朦胧的浅笑。她微笑着问：“为什么？”
沉默，没有回应。
“这是属下最后的疑问，望渊主释疑成全。”
片刻，背后那道干净淡漠的声音道：“你做的很好，只有一点不该。她，不是你能动的。”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72/72238/372398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