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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早饭后,可儿便由小林领着熟悉环境。/wWW。Qb⑤、cOM/

        当他们绕过花厅西侧时,可儿发现那里拦着一道围幕,便询问地看着小林。

        “那边的房舍还在维修当中,”小林解释道,“现在已经修好了四五间,目前正作为我们的宿舍在用着。估计再有半个月左右,那边也就该完工了。下一步,将军说,要看看那后花园里的房子有没有必要修。如果没有必要,干脆拆了,省得放在那里养老鼠。”

        提到老鼠,可儿扭头撇了一眼春喜。

        早晨,那颗随意飞起的石子竟不偏不倚正砸在那个戴着一只铜眼罩的男人额头上。当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白色老鼠怒气冲冲地向春喜和可儿冲来时,生性便害怕任何一只长毛动物的春喜不知怎的,竟认为是那只老鼠咬着那个男人的手指不放。于是,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随手折下身边的一根树枝,死命向那个男人手中的老鼠打去……若不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小林,那场闹剧天知道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可儿的嘴角可疑地抽搐起来。

        春喜当下便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地瞪了她一眼。

        “希望那位姚将军的老鼠没什么事儿。”可儿忍着笑说道。

        “哼,”春喜冷哼一声,“谁没事会养一只老鼠?”

        小林也笑了起来,“春喜也是好意。”

        一大早,小林正准备去议事厅,却被假山后突然冒出的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当他转过假山时,远远正瞧见老鬼与一个蓝衣女侍纠缠在一起。两个人拉着手臂在转圈,像是在跳某种奇怪的舞蹈。当他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位蓝衣女侍正一边尖叫着,一边跳着脚,似乎想要去踩地上的什么东西,而老鬼则一个劲地拦着不让她踩。

        在假山的两三级台阶上方,另一个青衣女子正带着一脸好笑,无奈地看着假山下乱成一团的两个人。

        小林立刻认出,这位青衣女子正是新出炉的将军夫人,而那位蓝衣少女则是她的贴身女侍。

        小林假意咳嗽一声,又道:“这件事咱们最好不要再提了,如果传出去,说老鬼头上挂的彩竟是一个女人拿石子打的,恐怕他真会杀人。”

        “我又不是有意的。”春喜嘟起嘴,低声嘀咕着。

        小林与可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绽开一个笑容。

        前方,围幕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那些正在工地上忙碌着的男人们十有八九都是光着膀子的,小林有些担心地想,这一幕让夫人看到似乎有些不妥。

        “再过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那里一团混乱,到处都是泥浆。我们还是回吧。”

        他找着借口想让可儿避开。可是话音还未落,便只见一群男子笑闹着,挑着箩筐从围幕后面走了出来——正如他所料,他们全都光着上身。

        显然,那些男子也没有料到这里会有女人出现。当下,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看着这些衣衫不整的男人,不知怎的,凌雄健那健壮的体魄突然跃出可儿的脑海。她的脸微微一红。

        男人——她想起他那蛮横的一吻——有时候真的与小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可儿发现,这些所谓的“工匠”竟然是凌雄健的卫队士兵——她从他们那肮脏不堪的裤子和军靴上认了出来。这黑色制服正是凌家军独有的标志。

        小林尴尬地搔搔头皮,喃喃地解释着,因为现在卫队那百十号人全都挤在几间房舍里,每个人都希望能早日拥有一间更宽敞的宿舍,所以,只要不当班,士兵们都会主动过来帮忙。

        似乎搔头皮的动作真的起了作用,小林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那张旧宫图纸。

        “其实,船厅里正好有一份旧宫地图,如果夫人想要了解整个宅子,看图纸可能会更清楚一些。”

        这立刻引起了可儿的兴趣,她马上转身跟在小林身后,向船厅走去。

        “我们只找到这一份,”小林拿出图纸铺开,“可惜不是正图,这应该是一个附本,或是一幅未全部完成的图纸,上面的建筑都没有标明名称和用途。”

        当图纸展开后,可儿惊喜地发现,这幅地图上详尽地标明了整个国公府的地貌和各处建筑。就连他们刚在船厅后侧发现的水井都标得一清二楚。

        就像小林说的,遗憾的是各处建筑物上并没有标明它们原先是设计用来派作什么用途的。

        可儿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这才意识到这国公府有多大。一个上午,他们才转了前面不到一半的地方。

        “那拱桥后面是后花园,不过那里现在是封闭的,没有人住。”小林指着地图上可儿还没有去过的那片区域说道,“大家都说那个温泉应该就在这片林子里,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找到。”

        “温泉?”可儿一边打量着地图,猜测着各处房屋原先的功能,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是啊。当初就是因为听说这里的温泉对将军的伤有好处,皇上才把这里赐给我们将军的。谁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没有人知道那温泉在哪里。”

        可儿抬起头来。伤?凌雄健身上有伤?她想起他身上那道道伤疤。那些不是都已经好了吗?

        “将军身上还带着伤吗?”

        看着可儿那担心的模样,小林安慰地笑道:“这皮肉伤早就好了,可是因为伤到骨头,每逢阴天寒冷时,将军的伤还是会发作。幸运的是,这南方的天气到底比北方暖和些,到现在为止,将军的旧伤还没有发作过……”

        可儿皱起眉头。凌雄健有着如此强健的体魄,让人很难相信他身上竟然会带有伤痛。

        “严重吗?”她问道。

        小林点点头,“很严重。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担心将军会熬不过去。那些太医院的大人们都说,将军如果不锯掉那条伤腿,性命就会有忧……”

        “锯掉……”

        可儿捂住嘴,止住一声惊呼。她想起昨晚他抱起她走向床铺的情景。她一点儿也没有看出他的腿部有伤。而昨晚熟悉他身体的“课程”只包括了他的上半身,她清晰地记得他是在吹灭了蜡烛之后才……

        “……将军说,他宁愿死也不要让他们把他当树一样锯开。幸亏当时老鬼的娘也在东都——夫人知道老鬼他娘是粟特人吧,她是他们那里的巫医,懂得一些奇怪的治病方法和草药——这才把将军从阎王爷手里给抢了回来。将军真是了不起,就连老鬼他娘都说,将军的命是保住了,但很可能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的。谁知没过三个月,他就硬撑着下地走动了。刚下床那会儿,经常是还没有走出一步路,那汗就湿透了衣服。不过,将军还是坚持了下来。而且,没过一个月他竟然还能骑马了。大家都说这是奇迹。其实依我之见,那是因为我们将军特别固执,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他望着地图长叹一声,“我们原指望这里的温泉能对将军的伤有好处,只可惜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幸好老鬼跟他爹娘学的那点功夫还没荒废,不然将军的苦可就吃大了。”

        “这地图上没有标吗?”

        可儿低下头去,在图纸上寻找起来。小林也随着可儿伏在图上。可是,那图纸上所标明的各色建筑以及山山水水间,没有任何一个标识能让人联想到温泉。

        “如果能找到当年在这宫里当过差的人就好了。”小林叹道。

        可儿摇摇头,“这恐怕会很难。当年兵祸之后,旧宫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都隐姓埋名,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在隋宫里呆过。而且,当地人对隋宫里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们就更不会暴露身份了,要找旧宫人可能比找到温泉还有难度。”

        她一边仍然不死心地在地图上寻找着,一边道:“小时候,我倒也听说过这里有温泉。既然朝廷那里也有记载,那必是有的。既如此,相信我们必能把它给找出来。”

        她从案上扯过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记下“温泉”两个字,然后又沉浸到图纸当中。

        “你说得对,这么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那片林子。明儿等这边的事情安排妥了,这件事得排在第一位……还有这个厨房……我总觉得……这船厅后的小房子才是真正的厨房……”

        她转身在那张纸上记下一些字,然后又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图纸,一边在心中筹划着,嘴里一边无意识地叽咕着。

        看着可儿专注地盯着地图,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升上小林心头。他曾多次见到大战前的凌雄健像可儿这样伏在地图上,一边往身边的纸条上记着什么,一边不知在嘟囔着些什么。

        门帘一闪,柳婆婆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她并没有看向小林,只是冲着他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后,便向可儿走去。

        小林好奇地看着那个老婆婆的一举一动。只见她端庄地捧着茶盘,施施然走到书案前,冲可儿微一施礼,小心地将茶碗放在她即能随手拿到,又不会妨碍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后谨慎地垂下视线,不让目光接触到摊放在桌上的地图,捧着空茶盘退到可儿身后。

        不知为什么,小林觉得这老婆婆是在向他做表演。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她甚至没有朝他看一眼!小林冲自己做了一个鬼脸,随意走到船厅门口。透过门帘,他能看到假山上有好几个仆人正拿着水桶和刷子在清洗布满灰尘的假山石。不远处的花丛中,花匠也在辛勤的忙碌着。更远处,仆役们都在认真地擦洗着各自辖区内的庭廊门柱。

        看着那些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小林不觉有些不服气。若是可儿以什么特别手段征服了众人,他还能信服一些,而她只不过是在早饭前将他们召集到船厅,淡淡地说了几句话而已——虽然可儿用的是方言,小林仍然听懂了十之八九——他甚至都没有听到她对他们高声大气。

        可儿只是以一种他常常在凌雄健身上见到的冷静与淡然对那些仆役们说:“以前这府里没得一个管事的,诸多事情安排不周是有的。今儿既然我来了,这种事便断不会再有。各位对自已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只管提出来,不合理的我们一起来调整。若是哪位觉得有困难又不开口的,我便只当他是没心思在府里上工,只好请他另谋高就。”说完,她便挥手解散了众人。

        然而,小林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敢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也许,一开始还有几个人有着几分轻慢之意,但当可儿在小林的陪同下视察过各处,并且一一指出他们的“疏漏”之后,他发现他们突然都变得规矩了许多。

        “夫人,别怪我多嘴。”小林转头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也没见您教训他们,那些人怎么都变得这么听话起来?”

        可儿顺着他的视线看看门外,淡淡一笑,“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知道蒙不了我,自然也就不敢胡来了。”说完,又低下头去研究地图。

        没多久,春喜领着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打断了可儿的工作。

        可儿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慢条期理地卷起地图,又将桌上凌乱的纸条收集到一边,这才开口说话。

        “张三,”她打量着那个男人,“听说你现在是府里的仆役长了?”

        那张三紧张地点点头,垂着头不敢看她。

        可儿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笑道:“我还听说你又得了一个儿子?真是恭喜了。家里了添丁,那你肩上的责任自然也就更重了。”

        “是,”张三的额头不由冒出一排冷汗。他猜,她必是听到了他说的那些闲话。这下定不会轻饶了他,甚至可能会将他赶走。想起家中数张嗷嗷待哺的嘴,他不禁慌张地跪下,嗫嚅道:“求夫人开恩,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可儿忙一把拉住他,叹道:“今儿找你来可不是要跟你算旧帐的。你既知道怕,那必是知道了自己的错处。在我来府里之前,你们的种种淘气我不想追究。只从今儿起,各人都要守起各人的本份。你可以把我这话传下去,让他们好自为之。另外,你再替我传一句话,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在这府里干,那就是这府里的人。至少还在这府里的期间,我希望各位的忠诚是属于这里的。明儿我再听到市井间传着我们府里什么闲话,若追究到哪位,也只有请他自求多福了。明白吗?”

        她看着张三,让他慢慢接受她并不想开除他的事实,便又笑道:“从今儿起,你也要把自己当作仆役长来看待。若有哪个人不好你只管处置,若有不听的,只管禀来。”略顿了顿,可儿问道:“你可有把握能管得住这些人?”

        那张三简直不敢奢望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连忙颤巍巍地垂手应道:“可,可以。”

        可儿打量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即如此,我就相信你。那么,从今往后,府里这方面的事我就全部交给你负责了。自明儿起,若是被我查出下人们有偷懒玩耍的,我不找那人,只问你。你可要小心,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张三望着可儿,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这时才让他相信,可儿不仅没赶他走,还继续委他以重任。他不由感激得两眼湿润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夫、夫人……”

        可儿微微一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我委你以重任可不是没条件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可不是那种轻易就相信别人的人,我的信任得你们自己来争取。虽然我相信你能管好你手下的人,但还是要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我希望你能改掉那喜欢乱扯闲话的坏毛病,并且把你的能力证明给我看。还有,我建议你也同样给你手下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若是谁不能称职,就只好请他走路。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不会随便开除你们任何一个人,但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自己对得起将军付给你们的月钱,那也只好请你们另谋高就了。明白吗?”可儿恩威并施地说道。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上小林的心头。他再一次注意到,可儿处理事情的方式与凌雄健也有着惊人的相似。

        可儿又就她所发现的几个问题向张三交待了一些事情,这才挥手让他离开。

        张三感恩戴德地鞠着躬,退了出去。

        她转过头来对小林笑道:“我看府里每日采买都是现钱交易,这样容易出问题。我认识一些可靠的商家,明儿还请林总管请示一下将军,看能否在他们那里挂个帐,府里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他们送来,到月底再总的结帐,这样既干脆又清爽。另外,我还打算把各处配置的仆从调整一下……”

        小林忙拱手笑道:“将军早就说过了,这二门后的事情全由夫人做主,夫人不用问我的。”他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幸亏夫人嫁了过来。”

        可儿微微一笑,“即这么着,那我就不客气了。”

        *

        凌雄健瞥着老鬼第七次整理书桌上一丝不乱的文具——事实上,是将原本整齐的文具重新弄乱——不禁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信。

        平日里,老鬼那只眼罩就已经够招摇了,如今那只没被遮住的眼睛上方又多了一个鸡蛋大的青紫肿块,这更使得他那张脸看上去阴森恐怖。

        早饭时,老鬼心情恶劣地来到花厅。对于人们对他额头上伤势的“关心”一律报以恼怒地瞪视,包括对凌雄健。不过,凌雄健还是注意到他好几次以要吃人的眼神瞪着可儿的那个侍女。而那个侍女也是一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老鬼的模样。

        这不免让凌雄健展开他那丰富的想像力,想像着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那位小侍女会敲破老鬼的头——就他所知,老鬼向来是敬女人而远之的典型。

        他摸摸鼻梁,想起老鬼的娘。那位救命恩人有着世间少有的骠悍性格。有那么一个凶悍的娘,是男人都会对女人生出一份畏惧之心。

        “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像噎着一只耗子在嗓眼里似的。”他看着老鬼说道。

        老鬼将原来放得端正的砚台移动了一下,然后抬手骚着眼罩下发痒的皮肤,犹豫着。

        凌雄健把砚台重新拨正,抬起眉,催促地看着老鬼。

        “呃,是关于夫人的事。”老鬼缓缓应道。

        “夫人怎么了?”凌雄健问。

        这可真奇了。从来不注意女人的老鬼先是死盯着可儿的侍女看,现在竟然又注意到他的夫人,而可儿才刚来不到??——凌雄健看了一眼大殿前的日晷——不到十四个时辰。

        他好奇地看着老鬼,等着他的下文。

        “呃,将军对这位夫人还……满意吗?”老鬼问。

        凌雄健惊讶地一挑眉,他认识老鬼至少也有十年了,从来没有听他问过如此私密的问题。

        他将双臂放在虎皮椅的扶手上,双手合什,指尖相抵,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答道:“到目前为止,应该还算满意。”

        老鬼又烦恼地拨弄了一下眼罩。

        “怎么啦?”

        “呃,今天早晨我路过假山那边时,听到夫人在跟她的侍女说话。好象……”他欲言又止。

        凌雄健最不喜欢别人如此不利落,于是皱起眉头。

        老鬼瞥了他一眼,拿开手,让眼罩重新落回原位,下了狠心似地说道:“好象夫人对将军不是……呃,怎么说?不是很忠诚。”

        凌雄健挑起眉,重复道:“不忠诚?”

        “对。”老鬼接着道,“夫人在算计将军。她认为,嫁给您只是个权宜之计。”

        凌雄健皱紧眉,想起可儿的那个“条件”。

        老鬼挥挥手,义愤填膺地道:“当初我就该劝阻将军的。以将军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偏偏找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寡妇……”

        “老鬼。”凌雄健挑眉打断他。

        老鬼抬起头,只见凌雄健将下巴放在手背上,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夫人。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的坏话。”

        老鬼张张嘴,无声的唧咕着,服从了命令。

        “你说她在算计我,算计什么?”凌雄健问道。

        老鬼低声嘟囔道:“您不是不想听嘛。”

        凌雄健又挑挑眉。

        老鬼再次抿抿嘴唇,便将早晨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凌雄健,只是隐去了春喜踢中他的额头,以及她差点儿歇斯底里地踩死小玉的故事。

        凌雄健习惯性地眯起双眼,任由手指在书桌上敲出令人发狂的单调声响——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坏习惯。

        虽然只短短接触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他认为对他的新娘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可儿并不像她想要表现出来的那么世故。骨子里,她应该算是一个很天真的人,总是相信她想要相信的东西——他不禁感到奇怪,就他所知,她的成长经历不算很愉快,这应该让她不容易相信别人才是。可是,她却是那么轻易地就信任了他——太过轻易了一点,就凌雄健的观点来看。

        但是,凌雄健同时也感觉到,她的信任还是有保留的。她似乎在让自己相信他的同时,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与疏离。他甚至相信,她可能一直都在收集着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以证明他的不可信任。

        凌雄健伸手抚过额头,这一连串关于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让他感觉像是走进了一座迷宫。

        正当他感到头痛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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