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尘往事 四
古君恒清幽的笑声传遍地牢的每一处角落，笑罢之后他又和声道：“那小妖，你且起来，我虽然可以放了尔等，不过却也有一条件，需要你们先答应了才行。”
佘猛起身，四妖疑惑的看着古君恒，不知道这位已经历过天劫的上仙会提什么要求，数息之后古君恒又开口，“想让本座放你们却也不难，不过尔等既在我枯塔地牢之中，以前必然都是恶贯满盈之辈，如今就这样放尔等出去，难保不再为恶，未免再有生灵受苦，须先削了尔等的修为才行。”
古君恒此言既出，佘猛等全都傻了眼，他们盼着有朝一日离开大枯塔，无非是可以修炼再上层楼以增寿元，若是被削了修为，反倒不如留在这里。
胡兴上前半步，“上仙垂怜，我等保证不会再生是非，只是这削夺修为之事，还请上仙三思，我等修行不易，苦熬至今皆不下两百年，倘若上仙就这样剥夺了我等修为，岂不是……”胡兴一顿，不敢再往下说了。
“岂不是什么？”古君恒微微皱眉，胡兴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有说道：“那岂不是等同于上仙直接杀了我等？”
古君恒冷哼了一声，未再开口，胡兴说得并非无理，修为没了他们确实还不如寻常妖兽，王虎也抱拳道：“上仙的弟子将我等囚困于此数十年，早化去了我等的戾气，倘若上仙真肯垂恩，我等只求苦修，自不会再以身行恶，只求上仙开恩！”
“只求上仙开恩！”佘猛等四妖连同龙丙皆跪了下去，苦苦哀求。古君恒却又悄悄瞥了周泽一眼，心生犹豫，最后他轻叹一声，趁五妖并未注意，左手无名指向着周泽腹下关元穴遥遥一弹，一缕清气便射入了周泽体内。原来周泽至今未醒，古君恒明白其中缘由，周泽因为冲击元丹境的关键时刻断了天地精元，他又以神游入化，此时肉身虽然得到龙甲内丹突破成功，神念却还在神游状态，故此帮他返本归元，也正是这一点化神精气，镇住了周泽体内两股纠缠不休的圣魔真元。
啊—呜！古君恒的真气是历过两重天劫的仙元，一入周泽体内仿佛振聋发聩，由不得他不醒。而周泽此时的状态也确实应当理气梳元，使形神归一。
“徒儿醒了？”龙丙闻声一看，正见周泽睁开了双眼，五妖与他目光一触，周泽稍惊，赶忙起身道：“几位师父，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此刻尚未注意到立在半空中的大枯真人。
“徒儿，快过来跪下。”佘猛沉声道，周泽先是一愣，随即抬头向半空望去，正看见大枯真人，那身形略觉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也只好遵从佘猛的话，到五妖身旁跪下，又看见龙甲似乎沉睡未醒，心中明白，龙甲绝不是睡觉，便又偷偷问龙丙道：“龙甲师父这是……”
龙丙轻轻的“嘘”了一声，“休要多言。”周泽也只得闭口不言。
看着这一幕，古君恒微笑不语，单凭六妖对周泽这份情谊，囚禁他们这些年还是磨去了不少戾气，或许正如王虎所言，而后真人又道：“既然如此，我与尔等那弟子有几句话说，可有异议么？”
佘猛等哪敢有异议？连忙道：“小徒能受上仙垂训，是他的荣幸，我等岂敢有异议？”
古君恒面带微笑，口唇轻动，佘猛等便听不见他说些什么，只有周泽听得清楚。
“小辈，你可认得我么？”
周泽左右看看，佘猛等不敢开口，便知道这半空中的“上仙”是在同自己讲话，只得摇了摇头，“不认得！”周泽却不知大枯真人以秘诀阻断了佘猛等妖的视听，如今的他们已与木偶无异。
“孽徒！”真人轻斥了一声，“尔所修枯禅乃吾秘传，竟言不认得我，简直荒谬至极。”
周泽闻言一震，如今知道他修习枯禅的，恐怕只有清莲祖师，即便是禅院三尊也只是猜测而无法坐实，眼前之人竟然言之凿凿，周泽左思右想，心中却害怕又是枯叶的诈术，把头一低，学着佘猛的称呼，“上仙必是误会了，在下愚钝，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真人闻此言心中愈怒，加上周泽体内那魔性至深，本来他对周泽就说不上好感，轻声冷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心思谲诈之辈，信口雌黄，既然如此，本座不如就先杀了你，免得无辜遭殃。”
周泽一听，也大笑起来，“要杀便杀，我若怕死，当初也不会丢那一条胳臂了！”说罢他又把脖颈一梗，哪有半点惧颜。
真人冷哼一声，把手向着周泽怀中一招，一卷皮册倏地飞出，“你便嘴硬，我且问你，这是何物，你从何处得来？”
“啊！”周泽惊叫一声，眼看着皮册子飞出去，这可是他贴身藏着，就连枯叶、佘猛等都不曾发现，哪能不急，“你，把它还给我！”说话间那皮册子已经到了真人手上，周泽不明就里，仍旧大喊道：“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唯一物件，你把它还给我！”
“黄口小儿！”真人把皮册子在手中翻看数页，“此乃吾之心经，尔既不肯实言，便不配再持有此物。”言罢真人突然一皱眉，又把皮册子重新翻看，当即大怒起来，对着周泽吼道：“小儿，本座这心经怎么无端缺失了数页？你若不能如实道出其中原委？便将尔碎尸万段！”
周泽沉吟一瞬，心中咂摸，难道此人竟是原主？那不就是大枯真人？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惊，听他言语绝不是禅院三尊，而且佘猛师父称他为上仙，便试探着问道：“上仙莫非就是大枯真人？”
古君恒长舒了一口气，心下也在暗叹，这分身到底不是本尊，嗔怒喜乐难以抑制，还是修行不够，顷刻之后，又变得慈眉善目，望着周泽道：“本座正是大枯。”
周泽闻听这才跪拜行弟子之力，“祖师在上，请受弟子三拜。”说罢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便又把往事言说，真人听罢心中一如明镜，难怪这心经已被去伪存真，弟子清莲曾阅三日，当然是还记得，只不过是无法参悟，又及周泽说起自己被送入这大枯塔的因由，其中关键真人便也心知肚明了。
“你且起来吧！”真人又长叹一声，甩手将那皮册子丢下，周泽忙起身接了，真人脚下五色光一闪，身形便已消失，只是凭空听见他的声音，“周泽小儿，枯禅传与你皆有因缘，望尔善用，若行凶恶，本座定不轻饶。”
周泽举双手去接，那皮卷正落在他的掌心，随即半空中又落下一物，周泽也恭恭敬敬的接了，拿在掌心一看，竟是一黄澄澄的沉金镯子，又听见大枯真人的声音，“尔既承我道，此物算作见面之礼。”声音落下，周泽的脑海中涌过一股信息洪流，原来此物叫做三花琢，乃是大枯真人追仿太古至宝金刚琢所制，五行能避水火，纳土木含金，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依照真人之意图，周泽将那三花琢往左腕上一套，金光骤闪，那镯子便消失不见，竟与他融为一体。
“果然是好宝贝。”周泽赞了一声，心神微动，手中皮卷也早消失，被他送入了三花琢内，原来这三花琢中竟然还有一处独立的隐秘空间，方圆高下皆有十丈许，能容器物，只要周泽愿意，随身物件都可纳入其中。
“徒儿，上仙呢？”周泽刚刚收好三花琢就听见胡兴焦急的问道，此时空中已经不见了真人踪影，胡兴等自然明白，真人的手段，交待周泽什么话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周泽一低头答道：“应该是……”他话未说完，半空中先前真人所站立处便凝现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舍利，五色光华条条，周泽抬头望去，便知此物乃是那大枯舍利。
“尔等小妖不必惊慌，吾既承诺，当不食言！见尔等师徒有情，或许会及生灵，只望尔等从今往后克己从善！”大枯真人凭空留下这几句话，半空中那舍利光华大放，将整个地牢照耀的五光十色，佘猛等便伏地而拜，拜了三拜，只觉得眼前一花，灼目耀眼，片刻后恢复过来，众妖连同周泽竟然都在半空，回头看时，身后正是大枯宝塔。
“佘老，咱们这是出来了？”胡兴难掩激动的惊叫道，众妖又向四周一看，山林映照，不远处一汪荷塘，此地正是大枯禅院。
“什么人，竟敢私闯禅院？”
众妖正分辨方向，四下观察，龙丙扶着哥哥，龙甲已近灯枯，就在此时，远处升起了十数道人影，仗剑持刀到来，等看清了佘猛等妖的尊荣，这些人全都吃惊不小，“快去禀告三尊，就说有妖魔来袭！”
“是！”两道人影应声而去，直往三尊殿的方向。
佘猛向前瞧了瞧，眼前十几人都是一般打扮，锦衣绣袍，修为也都在结丹境末期，虽然这些人还不够他一手收拾，不过此处毕竟是大枯禅院，他们刚刚脱离了大枯塔，哪有心思争斗，只盼早早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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