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过上关
“别人都嫌自己不够美，堡主却嫌小子你太出挑。”宋老先生一边不紧不慢的拿出自己的工具包，一边带着笑意说道，“不过啊，老夫这一生摸了无数张脸，的确也就是你这张最漂亮。你看你这眼睛，目型狭长，原本是不甚讨喜的窄目，可眼尾这一勾，味道就变了。所谓凤目，正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有的。所以呢，最关键是要让你这双眼，别再这么招人。”他拿出工具包里的一个小瓷瓶，用极细的笔头略沾了沾，点在莫辰风的眼尾处。而后伸出无名指，不轻不重的压了几下。“来，眼睛闭一闭，会有点难受，忍忍就好。”
莫辰风没有开口，顺从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感觉到眼尾有些刺疼。“别着急，你这眼睛太亮，要暗一点。”说着，老先生又拿出个像毛笔似的软毛刷子，沾了些褐色的粉末，轻轻刷在他的下眼睑处。而后又沾了些其他暗色的粉末，刷在他的脸上。接着，又取出个平日里用来修面的剃刀来，刷刷几下，在他的眉毛上划了几刀，“眉型太漂亮了，剑眉星目啊。”宋老先生一边娴熟的动作着，一边自顾自的嘀咕。自始至终，无论是莫辰风还是封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最后，宋老先生在包里翻了小半响，找出个不知道什么皮做的黑色的圆形，用了点胶粘在了莫辰风的嘴唇上方，分明就是个难看的大痦子。
“好了，你自己看看吧。”老先生满意的拍拍手，取出一面铜镜递给莫辰风。莫辰风接到手上，看向镜中，耷拉眼，又乱又短的眉毛，一脸被阳光照的过多的古铜色，外加一颗抢眼的大痦子。哪里还有那风流俊俏的半点模样，分明就是个不起眼的苦劳力。
“老先生高技！”他衷心的夸赞了一句。宋老先生闻言，得意的扬起下巴，嘴里却谦虚着，“小子谬赞了。这易容可保持三个月，你只需每日略扑些灰褐色在脸上即可。只是洗脸时须得多加注意。”
“好了，时间紧迫。宋老先生我们就不多留了。还是往常的规矩，月底您直接去寒石堡结钱就行。”说着，封寒对着莫辰风做了个快走的手势，率先一步出了屋子。
莫辰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宋老先生抱了抱拳，也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门。两人在归队的路上，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对着封寒说了句，“封堡主果然手下能人辈出。”封寒看他一眼，道，“若不是我手下这些能人异士，王爷也不会这么痛快找我合作。”
莫辰风勾唇一笑，复又沉吟了一会儿，“堡主，本王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堡主能应。”
“王爷且说说看。能应的我自会应下。”封寒回道，脸上一派平静。
“若我有一日遇险，或是断续草找不到，还希望堡主与云娘子能帮我看顾我家欢颜一二。我不求她富贵荣华，但求她平安喜乐。”莫辰风缓缓开口，以最平稳的语气说出这遗言一般的话。
封寒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光，答道，“王爷对郡主的这番心意，世间罕见。郡主与我夫人向来投缘，我自也当她半个妹子。无论王爷说不说这一句话，能照料到的，我与内子定会上心。但王爷既然有此心意，还是莫要将她拱手送出的好。毕竟，除了你，谁也不能做到像你那样。”
莫辰风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却因这一番话掀起无数风浪。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让欢颜嫁给莫鸿烨也许是她最合适的归宿，可正如封寒所说，只怕即使是他，也不能达到自己心中的期望。而他，却是舍不得欢颜受到哪怕任何一丝伤害和委屈的。
沉默间，两人已经到了上关的关卡处，远远的便看见了商队的领队焦急的在不停的张望着，两人脚下加快步伐，足尖轻点，使了两分轻功，迅速的向商队处靠拢而去。
“呼，总算回来了。我还怕再晚了咱们就赶不上下一个驿站了。”领队见到封寒熟悉的面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转眼看见乔装打扮过的莫辰风，不由又唬了一跳，“这、这位兄弟是？”
“领队没认出来吗？这是莫风兄弟啊！”封寒哈哈一笑，拍了拍莫辰风的肩膀，显然对这易容的效果十分满意。于是再不说什么，只自顾自的拉着莫辰风站回了商队。
莫辰风站在了一辆又高又大的马车边，马车里货物堆得满满的，正巧可以遮住他的半张脸。这易容术再高，他也习惯性的找个东西遮掩一二，免得出什么问题。
商队随着关卡排队的人流慢慢前进着，没过很久，就轮到了他们。
守关的两名士兵十分的痞气，拿着手中的长矛就要对着马车里的货物戳去，还好领队眼明手快的拽住了士兵的手，还顺手悄悄的塞了一个小荷包在那士兵的手里。“两位官爷在这值守实在太辛苦了，一点小心意还望笑纳。两位官爷拿去喝个茶。”士兵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显然十分满意，大手一挥，粗着嗓门道：“算你小子有眼色，快走快走，”领队连忙点头哈腰的又行了几个礼，才领着商队的一行人并车开始过关。
莫辰风心中刚要松口气，就听见那士兵突然呼喝一声，“那边跟车的，就是你！过来！”一听这话，他眉头一挑，复又略低下了头，做乖顺状，默默的走到守关的士兵处。
“好小子，这剑挺好嘛！“士兵见他过去，伸手便去摸他腰间的长剑。原来这长剑的剑柄上镶了一块上等的玉石，想是之前日光一照，闪动的光芒被那士兵看见了。
可这龙泉剑一向是莫辰风的爱物，是他上山学艺时候师父所赠，可谓从不离身，即使睡觉也是压在枕下，怎可能让这等龌龊之人染指。他一见那士兵伸手，眉头一皱，身子一晃，便躲开了。这一下，那士兵不乐意了。
“躲什么躲？官爷我看上你的剑是你的运气！赶紧乖乖的拿过来！否则，哼哼……”这士兵点点下巴，态度十分嚣张。另外那个见状也站了过来，手中长矛点点莫辰风的肩膀，“识相点小子，你不想被扣下来的话，就麻溜点。否则，我们可要通报抓到可疑人士了！”
莫辰风半垂着头，并未说话，但强硬的态度十分明显，站在一边的封寒见了，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出面怕是不好解决了，只能认命的上前几步，对着两名士兵拱了拱手。
“二位官爷，这位小兄弟第一次随我们跑商队，还不太懂规矩，您二位别同他一般置气。”说着，他从贴身的衣襟里摸出一颗足有拇指大的翡翠来，“那长剑是那小兄弟的师父所赠，上面那玉石看着漂亮，实在不算好。二位官爷若是喜欢，不如收了我这块。”说着，他将手中的翡翠放在日光所及之处，只见阳光下，那翡翠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来，十分迷人好看。
“还是你小子懂事。”一见宝贝，那两个士兵的眼睛都直了，劈手就将封寒手中的翡翠给夺了下来，两人对着日光看了半响，啧了啧嘴，终于一挥手，“哼，算你小子走运，快滚快滚！”说完，再不看这一队商队。
封寒轻轻拍拍莫辰风的肩膀，两人走入商队，赶紧过了关卡。
待走远了些，莫辰风有些歉意的轻声对封寒道，“之前不好意思，劳你破费了。”封寒不甚在意的摇摇头，“那是假的，其实是不值钱的仿制品，我总随身带着一些，就为了应付这些地头蛇。你没在这些地方呆过，不了解也是正常的，不用往心里去。”
莫辰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暗道幸亏封寒跟了来。就在两人低声说话的时候，商队里前方押运的一人慢慢的走到了这两人身边。“喂，你们两个！”那人扬声道，“你们俩到底什么人？咱们这队里一向都是哥几个，从来没给进过生人。这商队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俩别给我们惹祸事！”
“是啊是啊，你们两个人，安分点吧！”边上有几个人听了也点头附和着。队里加了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个出关前显然还易容过，跑商的谁没一双厉眼，也都不是傻子，这两人另有所图的实在太明显了。
封寒与莫辰风两人并未答话，只斜眼去看那领队，领队见了自家堡主那凌厉的眼光，不由头上冒了冷汗，连忙站出来喝到：“都啰嗦什么！这两位弟兄是堡主亲自引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回去问堡主去。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你们都忘了咱们寒石堡商队的第一条守则了吗？出门在外务必要团结一致！”
听了领队的话，先前出声的几人再未说话，只狐疑的打量了几下封莫二人，终归还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前行着。只有第一个出声的人又嘟嘟囔囔了几声什么“堡主怎么了，堡主也不知道跑商的辛苦，只管塞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能救命吗？”
“好了！快走，再不走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驿站，那就都得睡野地里了！”领队听不下去，高声打断了那人的话，带着商队快速向前走去。
莫辰风眼睛微眯，对着封寒耳语了一句什么，封寒点点头，快走几步与领队并肩而行，小声道，“杨领队，先前那人的姓名，来历报给我。”
杨领队向后张望了一眼，确定无人能听得见他们的话，恭敬回道：“堡主，那人姓田，单名一个可字，说是原本家在京都，家道中落，生计艰难，就到了咱们京都的铺子里寻活计。京都铺子的掌柜见他人比较勤快，又比较伶俐，前半年才推荐到了咱们堡里走商。小的带着他走过两回，感觉是还比较靠谱，这才把他带上的。”
封寒听了点点头，再无余话，自慢了几步，回到了莫辰风身边。
杨领队带着商队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到了下一个驿站。众人这一路行来，已然疲惫有加，都忙不迭的放下行囊，休整歇息。
是夜，驿站里一片安静，只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驿站的后院，他轻声打了个呼哨，突然不知从哪里无声跃下另一个人，两人轻声说了两句话，后来的人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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