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咫尺天涯
第二天，林欢颜是被屋外雪地反射的亮堂堂的阳光唤醒的。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回想了很久自己身在何处，昨夜又是如何入睡的。应该是长安抱自己回床上的吧？她甜甜的想，依稀记得夜里自己似乎攥着他的衣角很久不曾松手，还有那温暖的体温也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她坐起了身，开始急急忙忙的穿衣服。昨日纠结了一整天的心情仿佛突然一下又被喜悦填满，恨不得立刻就看见那个人，没有任何事情，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就在她穿好了衣服，弯下腰去提鞋子的时候，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抬起头，在门口逆光而站的不正是自己一心想见的那个人？
“长安！”欢颜立刻笑了，那笑意是从心底里漫出来的，像是小溪里欢腾的溪水，奔涌着跳跃着。她嗖的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蹦跶向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的莫辰风，想像平日里那样扑进他的怀里抱一抱他。
莫辰风在她蹦过来的时候轻巧的侧身避过了她的拥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欢颜有点失落，但仍旧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哪有，人家看见你了开心嘛。昨天长安是不是忙到很晚？我一直等你都等睡着了。”
“屋外冷，进去说话。”莫辰风下意识的伸手想牵她，咬了咬呀，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背了一双手，先一步走进了屋子。“我正想和你说这事情呢。下次再碰见这样的情况，不可再等我了。原本昆仑山上就冷，你这连月奔波下来身子又比平日要弱些，万一受凉可怎么办？昨夜亏的冰莲姐姐睡的晚，进来看见你趴在桌上就这么睡着了，赶紧把你扶上床。要不岂不是得坐着睡一夜？”
竟然不是他吗？是莲姨吗？浓浓的失落感瞬间充满了欢颜的心。她垂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下次不会了。”
莫辰风把她的失落看在眼里，心中也跟着钝痛起来，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又缓缓的松开。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温柔的笑着，“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要准备回京了。”
“唉？这么快啊？”
“是啊，事情紧急，我得赶紧赶回京城向皇兄复命。你赶紧收拾，收拾完咱们就得下山了。”莫辰风说着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差点忘了，我有个好东西送你，待你收拾好了，来梧桐斋找我。”
“真的？”欢颜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好好，长安你忙你的去，我一会儿就到。”
莫辰风此刻站在门口，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全部挡在了背后，所以林欢颜并未看清他的眼中有深沉的悲伤一闪而过。
听见有礼物收，林欢颜立刻动力十足，莫辰风走后没两刻，她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暂居的小屋，确认再无物品落下，她便哼着小曲欢快的向梧桐斋走去。
“长安，长安，我好啦！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她总是这样，人未到，声先到。听见她开心的叫唤，莫辰风收起眼中的思绪，抬起头，嘴边惯例挂着微笑，“慢点慢点，地上都是冰雪，别摔着了。”看见小蝴蝶似的姑娘飞到自己面前，他拍拍她的头，笑道：“大姑娘，要稳重。”
“什么嘛，不过才过了几天及笄，你恨不得一天跟我说一百次这句话。”林欢颜扑扇着大眼睛不甚在意的嘟囔着，“到底要送我什么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莫辰风再一次仿佛不经意的躲过了她想要缠住自己胳膊的手，自顾自背了手在前面走。八年了，他其实像她一样，早已习惯了两人的亲密无间，想要改了这样的触碰，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失去了熟悉的调皮的小手，他的大手总是无比的孤单，所以他只能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另一只，假装是她在牵着他一样。
欢颜失落的看着自己再一次落空的手，她快数不清这是这两天来的第几次了。明明他面对她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和关心，但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能感觉到他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到梧桐斋的后院，一阵咴咴的马嘶声打破了尴尬的宁静。院子里，一匹通体红艳的马儿正打着响鼻，无聊的踢踏着前蹄。地上原本厚厚的积雪被马儿踩得一片狼藉，显然已经在这困了有好一会儿了。
“好漂亮的马儿！”林欢颜欢喜的飞奔过去，完全不在意枣红马的的反应。她一把就抱住了马脖子，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抚摸着它，“好马儿，你真漂亮呀，我喜欢你……”
莫辰风看见她高兴了，不由的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欢颜。”
“哇！太棒了！呃，不过，我还不太会骑马唉。”少女想起了自己的弱势，为难的抓了抓头发。
“无事。正好回去的路上我可以教你。来的时候你已经学会了一部分要领了。”莫辰风的声音始终温和平静，“先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你就叫……小八吧！”欢颜开开心心的轻轻拍了拍枣红马，取名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啊！
莫辰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小九，小十，小八……这样真的可以吗……“来，把你的包袱放上来，上马吧。”在心里吐槽完欢颜的取名功力，他开始指点起来。
欢颜兴高采烈的放好包袱，站在马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莫辰风：“我准备好了，长安抱我上马吧。”
“哪有人要抱上马的。”他快步上前，紧紧的拽住了马儿的缰绳，“好了，我拽稳了。你自己上吧。”
“长安不肯抱我上马了吗？”她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当然不是不会上马，只是喜欢这样跟他撒娇而已。
“我总不能抱你一辈子呀？乖，要学会自己来呀。”莫辰风带着几分安抚的劝道，“快点，上马吧。”
林欢颜心中又涌起一阵小小的失落，这样的情绪在这两天里出现的如此频繁，让她快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莫名其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知道了。”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略显笨拙的翻身上马。
“好了。出发吧。”莫辰风在前面牵着缰绳走着，让她稍微适应了一下独自骑马的感觉，待她娴熟起来，便牵过了自己的马也翻身而上。
两人走到昆仑虚的入口处，与早已等在那里的昆仑上人与冰莲一一告别，便一夹马腹，小跑了起来。
林欢颜觉得回京的路仿佛比来的时候要漫长的多。当她慢慢在马上熟练以后，莫辰风再也没有与她并肩而行过。总是一个人小跑在前面，说是要领路。于是这一路，她都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不再与她不时的谈天说地，回京的路上再没有了去昆仑的时候两人一骑的亲昵和热闹。
虽然因为不是很赶时间，不需要再风餐露宿，他们每天晚上都能找到落脚的城镇。在客栈里好好的吃一顿晚膳，睡一个好觉。可林欢颜却觉得越来越难受。因为莫辰风的话越来越少。他依旧是那样的关心她，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纱罩，怎么也无法掀开。每每林欢颜想象之前那样挽他的胳膊，跟他撒个娇什么的，他都是笑着避开了，然后揉一揉她的头发，说一句：“大姑娘了，要稳重啊。”
林欢颜觉得很憋屈，她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所以，当终于快要到京城的前一个晚上，她敲开了莫辰风的房门。
彼时莫辰风正在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他从不离身的腰上的佩剑。
“怎么了，欢颜？怎么噘着嘴？”他抬起头，看着她，面容俊美，表情温和。
欢颜看着烛光下他的脸，突然有种恍惚感，好像那些亲近的日子，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长安，我想问问你。”她下意识的用手搅着自己的衣角，反反复复，就像自己乱糟糟的心情。
莫辰风拍拍身边的椅子，笑了一下，“来，坐过来说。跑了一天，够累的。”
林欢颜走到他的面前，并未坐下，却蹲在了他的面前。她扶着他的膝盖，抬起眼睛，看着他：“长安，你为什么一直在躲我？”
她的眼中有深深的不解和许多许多的难过。莫辰风被她问的心口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似的，却硬撑着脸上的微笑：“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好端端的躲你干嘛？”
“你有！”欢颜睁大了眼睛，狠狠一把要抱住他的腿，莫辰风下意识的一躲，欢颜猛然扑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眼看着额头就要撞到椅子角。莫辰风惊的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捞她。待把她捞了起来，却看见欢颜早已一脸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在往下落。
“长安，你还说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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