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入其门
灿烂的阳光穿过清晨薄薄的雾气，洒在用青色石砖铺成的广场上，温暖怡人。广场四面雕刻着古朴纹路的青石栏杆，沐浴在温暖的晨曦中，在青色条石铺成的台阶上，拉出长短不一的影子。
虽然才刚过拂晓，占地接近三亩的宽阔广场上，便已是人头攒动。人们在朝阳的晨辉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脸玩味的看着场中一个身穿杂役服饰，身形略显瘦削的孤单背影，将手从一块半透明的浅褐色石头上拿开，露出了一片灰暗的光芒。
“凝气一层，不合格！”随着测试师兄的高声宣布，宽广古朴的测试场周围，便响起了一阵纷杂的嘲讽声。
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将手里雪白色的票根弹了弹，一脸得意的说道：“凝气一层？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史师兄，你还说他勤奋过人，这次肯定可以达到入门标准，这下失算了吧？你前段时间得到的那块寒铁石，师弟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男子身边一个同样身穿蓝色长衫，相貌英俊。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精芒的男子，恨恨的将手中的白色纸条扔在青色石砖铺成的地面上。懊悔的说道：“哎，算我瞎了眼了，还是楚师弟眼光更胜一筹！果然废物就是废物，成不了什么大器！”
在他们不远处，两个身穿普通弟子服饰的年青人，不屑的看着场中闪烁着黯淡光芒的测试灵石。相互对望了一眼，摇头说道：“宗主真是瞎了眼，才会允许他一个杂役能不受限制的参加测试！而且还连最基本的入门测试都无法通过，简直是宗门之耻！”
“哎，沐尘他爹小时候，救过宗主一命。而且还是宗主小时候的玩伴，宗主念旧，这才允许沐尘每年都能参加宗门测试。反正又不耽误些什么，你们没必要这样说人家，得饶人处且饶人啊！”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相貌忠厚，一看就是个老好人的宗门管事回过头来，对着两个年青人温声说道。
老好人管事似乎在宗门内地位不低，两个普通弟子虽然心中仍不以为然，却不再多嘴。
反是管事身前一个坐在青石台阶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押注盘的红衣男子，回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常师兄你就是太老好人了，要我说，这废物来参加测试也不错，至少能给我们带来许多乐趣。不过这废物的盘口倒是越来越没赚头了，每次都要倒贴不少钱进去，明年我是决不会再开了。”
老好人管事扫了眼红衣男子手上紧紧攥着的一叠票据，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你这个看见蚊子从面前飞过，都要拔下根腿毛来的铁公鸡，每次哪里有热闹总有你的份。沐尘那孩子又没惹过你，何苦要作践于他？嘴里还废物废物的叫着，要我说，输了也算你活该！”
红衣男子也不恼，从腰间解下一个黄橙橙的酒葫芦，喝了几口后抹嘴说道：“常师兄，我这不也是以为，沐尘这次一定能通过测试，想要把去年在他身上蚀掉的本钱给捞回来吗？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又赔出去了不少！”
常师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场中少年，那仿佛背负了太多沉重的瘦削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赔掉的能有沐尘这孩子多么？和气方能生财，你这样嘴里不饶人，是祸非福啊！”说完也不管红衣男子是否能够听得进去，分开拥挤的人群，缓步向广场外走去。
温暖的阳光轻轻的洒在沐尘略显单薄的身体上，却无法温暖他一片冰凉的胸口。周围如海浪般汹涌的嘲笑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撕裂着他的心脏。
沐尘最后看了眼测试灵石上，已经接近消失的淡淡灰芒。眼中闪过一抹不甘，落寞的转身走出场外。顶着周围弟子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静静的站到了广场最边缘的角落里。
周围的人仿佛害怕被传染到什么东西一般，和他远远的拉开了距离。沐尘形单影只的身影站在空荡荡的角落里，显得无比的寂寥。
这是归元宗一年一度的，测试门内弟子修行成果的盛会。只要是门内凝气阶段的弟子，都可以上去测试自己的潜力和修为。
这也是门内非正式弟子眼里的登天梯，只要修为达到了入门的三层凝气阶段。就能抛去记名弟子的身份，从此成为宗门的正式弟子，能够有资格进入外门，修习门内的各种高深法门。
如果天赋惊人，甚至可以得到宗门长老的垂青，成为内门的精英弟子，从此平步青云。
场中的测试灵石不时的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挡在沐尘前面的几名弟子，一边羡慕的看着那些天之骄子，一边低声交谈着。
“上次招进来的这些记名弟子里面，资质傲人的可真是不少啊！你看那个小胖子，我记得才刚入门不到半年吧？修为就已经冲到凝气四层了，真是可怕啊！”一个相貌儒雅的青年张大了嘴巴，口中啧啧称奇道。
他身边一个年纪比他大得多的紫衫青年摇了摇头，指着一个刚测试完毕，缓缓往场外走去的清秀女孩说道：“半年内修炼到凝气四层就可怕了？杨师弟，你没看见那个刚刚测试完的小女孩吗？还不到十一岁，就已经突破了凝气五层了！听说已经被执法堂的宁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从此前途无量！”
沐尘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场中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将手放到测试灵石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片刻后，测试灵石散发出火红色的璀璨光芒。如同一团烈焰，在少年的手底下不停的跃动着。
测试场周围的弟子看到少年手掌下，如同火焰般耀眼的测试灵石。齐声惊叫道：“凝气五重！火灵根！”
测试师兄看着仿佛火焰一般，在灵石中不断跳动着的耀眼光芒，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欣喜莫名的声音：“好！好！我苦寻了这么久的火灵根，今天终于出现了！罗家汇！立刻将他带到我的洞府里来！我要收他为亲传弟子！”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俊雅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少年面前。低头和少年说了几句后，便带着他往广场外走去。
众人见少年刚测试完就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心中羡慕不已。眼神灼热的看着少年的背影，恨不得那个被长老看中，收到门下的就是自己。
正在众人羡慕少年绝佳天赋的时候，一个俏丽的少女突然出现在测试场上。
少女年龄不过十三四岁，一身洁白的轻纱长裙，浑身散发出一股轻灵的气息，显得无比的清雅。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已依稀看得出日后倾国倾城的容颜。清澈如水的美目里充满冷意，似乎对周围陡然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人群毫不在意。疾步走到测试灵石前，轻轻的将手放了上去。
毫无预兆的，测试场周围的空气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让四周围观的弟子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测试灵石没有发出任何光芒，水晶般的表面迅速的覆盖上了一层寒霜，伴随着一阵细碎的咔嚓声，化成了一堆莹白的碎屑。
负责测试的师兄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纤手下的霜屑，半响后才开口叫道：“凝气十层，水灵根！”
看了眼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测试灵石，测试师兄无奈的说道：“灵石已碎，今天的测试到此为止！等我去库房领取到新的测试灵石后，再行测试！各位师弟请先回去吧！”
测试场周围的弟子们，看到测试灵石在少女的纤手下变成了一堆碎屑，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一个一脸胡茬，身穿深色短靠的中年大汉摸了摸下巴，一脸诧异的说道：“我入门十五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测试灵石会碎掉，今天来观看新进弟子测试，还真是长了见识！”
“这个美女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难道也是上次宗门招进来的弟子？长的还真是不错，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把她弄上手？”
一脸猥琐的青衫男子刚说完，身边的人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急急的拖着他远远离去。隐约传来斥责声：“你连她都不知道？她就是去年被秦长老收为关门弟子的沐无霜！在内门中可是追求者甚多，如果被他们听到了你的话，你小子就等着倒霉吧！”
少女对四周灼热的眼神视而不见，一双隐含着冷意的美目越过人群，将一个正在往后山缓步前行的瘦削背影映入眼帘。美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施展身法赶了上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低头走路的少年身边。
沐尘正回想着那个火灵根少年测试时的情景，突然闻到一股如兰似黛的清冷香气。回过头来，便看见了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孔，朝自己的眼前凑了过来。
金色的阳光，如同一层轻纱，轻轻的披在少女身上。雪白细腻的肌肤迎着朝阳，散发出迷人的光泽。沐无霜俏脸上平静无波，犹如一泓清水的美眸静静的看着沐尘的眼睛。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笑意，红唇轻启，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和：“沐尘哥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沐尘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彼此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远的清秀少女。脸上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我和父亲都很好，你不用挂念。你自从被秦长老带去了内门，一晃就是快一年了。你在内门中过的还好么？那些师兄师姐有没有欺负你？”
沐无霜清冷的目光从沐尘身上扫过，看着沐尘一身洗得发白，但是干净整洁的杂役服饰，眼中的冷意似乎融化了少许。
开口轻声说道：“沐尘哥哥，我托人从内门带出来的月例你没收到吗？怎么也不去库房换件新衣服？这件衣服还是我十一岁那年买的吧？已经很旧了，该换件新的了。”
沐尘低头看了看身上略显老旧的杂役服饰，抬头看着沐无霜清秀明亮的双眸，温和的笑道：“穿着新衣服不好干活，还是这旧衣服穿着舒服，不用担心哪里挂着蹭着。”
沐无霜看着沐尘脸上宁静的笑容，心里一丝小小的纠结，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动人心魄的笑容：“沐尘哥哥喜欢就好。”
转头看了看周围面露诧异，对着自己和沐尘指指点点的弟子们。沐无霜咬了下小巧圆润的嘴唇，跟在沐尘身后，慢慢的往山上走去。纤细洁白的手指在身前紧张的绞了一阵后，轻声说道：“沐尘哥哥，这次你虽然测试成绩不是很好。但是我相信，你最终一定可以冲上凝气三层，获得进入外门的资格。所以，你一定不要就此放弃。”
沐尘看着少女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开口笑道：“无霜，你不必担心，我可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的下，这些许的闲言碎语，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事在人为，明年的测试我一定可以顺利通过的！你放心，你沐尘哥哥还没有那么软弱！”
沐无霜看着沐尘充满自信的笑容，白皙的俏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绯红。踌躇了一下，眼见四下无人，纤手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五彩鸳鸯的小袋子，偷偷塞到沐尘手里，口中说道：“沐尘哥哥，我这次是趁着练功的空暇跑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了，爸爸那里麻烦你帮我说一声。袋子里面是几块灵石，你先拿着，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再带几块给你。”
沐尘死活不肯收下沐无霜的小袋子，口中急急的说道：“无霜，你修炼才真正的需要灵石。我和父亲不能帮你就算了，怎么好让你反过来帮我们！你赶快收回去，自己在内门好好的修炼。父亲那里有我照料，你不用担心。”
沐无霜见沐尘不肯收下小袋，心头大急，眼看天边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正迎着朝阳，迅速的朝这边飞了过来。拉住沐尘的手，口中急切的说道：“沐尘哥哥，我师兄过来找我了。我在内门，灵石获得比你容易得多。这几块灵石你就收下吧，再推让下去，万一给师兄见到，就不好了。”
沐尘这时也见到了远处飞来的火红色光芒，听到沐无霜的话，只好将小袋子收入怀中。
没过多久，那抹火红色的光芒便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沐尘定睛看去，原来是一辆笼罩着火红色光罩的飞车。车上一个身穿白色儒衫，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笑盈盈的看着沐无霜。温声说道：“师妹，师尊刚刚出关，却发现你不在静室内，特地让我出来找你。你最近正值冲关的要紧期间，有什么事，叫下人跑跑腿就行了，何必自己偷偷的跑出来呢？”
沐无霜玉容平静无波，淡淡的回道：“有劳师兄费心，我只是想出来随便走走，不想却惊动了师尊。我这就和你一起回去，向师尊请罪。”
说罢转头看向沐尘，柔声说道：“沐尘哥哥，我走了，你和爸爸一定要多加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沐尘点头说道：“你在内门专心修炼，不必担心家里，我和父亲等着你过年回家团聚。”
沐无霜点了点头，转身走上了飞车。红光闪耀中，不多时便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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