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诚实算个屁 3

5月18日

        尚可吃过早饭，到劳动局换工作。

        刚进大厅，那位黄阿姨一见他便抢先高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没成功？”

        “是啊！”尚可应道，“不过这回不能怪我，是他们不要我的，一听说我是大学生打死都不要我，害我白跑一趟。”

        “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说大学生不要啊！”黄阿姨有点歉意，“那好，我再给你物色一份。”

        “不，两份。”

        见黄阿姨不解，尚可解释道：“你能不能一次性给我介绍两份，如果一份没成功还有一份备用，省得我来回地跑，不停地来找你换。”

        “那不行！”黄阿姨吝啬道，“我们没这规矩，一次只能介绍一份，你没成功可以过来再换，我们又不是不让你换。”

        没想到黄阿姨还挺怕浪费资源的，尚可也懒得跟她费口舌，便妥协道：“那好吧，你再给我介绍一份。”

        黄阿姨于是又给尚可介绍了一份地址在郭坑到长泰的半路上的电源厂。

        尚可坐车到了那家电源厂，跟招聘专员见了面后，谁知人家连尚可的证件都没看，只看了尚可一眼，便说道：“你不行，你干不了这个，你吃不了苦。”

        尚可争辩道：“我行的，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不怕吃苦，请你相信我。”

        招聘专员听了冷笑道：“看你单薄的身体，不是干这个的料，就不要再勉强了。跟你说实话，我面试的人多了去了，干得了干不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仅凭你一句话就能相信你的。”

        那是个年龄与个头跟尚可差不多的小伙子，说话很犀利。尚可听了心里很生气，你能在这里干我怎么就干不了？明明是你不给我机会。尚可忘了人家可不是干普工的，人家干的可是文职类的工作哦！

        尚可还在死缠烂打：“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看。”

        招聘的小伙子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到别处去找找看吧！”说完便不再搭理尚可，自顾自地一个人在车间里走走看看，跟人说话，完全忽视了尚可的存在。

        尚可被一个人晾在那里，犹豫了有两三分钟，最终才决定离开，不离开能怎的，就算他在那里杵到了天黑那位铁石心肠的招聘专员也不会发慈悲要他的，何必继续留在这里多余。这两天的求职经历让尚可总算明白，自己凭借着一颗真挚诚实的心是找不到工作的，现在招聘单位要的不再是老实本分的人，而是会撒谎的人，诚实对他们来说算个屁！

        尚可一步一步地走出这家电源厂，心在一点一点地痛，一步一步地滴血。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可就是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脑袋晕晕涨涨的，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感冒发了高烧，只差没有说糊话。

        怎么会这样？尚可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堂堂大学生，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怎么会连一份普工的工作人家都不要他？要是搁早几年，大学生是多么光荣，毕业后都是千家求万家聘的，不愁找工作，可今天自己竟然低三下四地来应聘一份普工的工作人家都爱理不理，这才前后相差几年，怎么就差了这几万几千里呢？这大学生贬值得也太快了吧，简直比通货膨胀还快！

        怎么办？尚可又问自己。文职类的工作人家嫌自己没经验，学历低；普通的工作人家又嫌自己身体单薄，干不了苦力活，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到底应该去应聘什么样的工作才成啊？难道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双手无缚鸡之力，整天也就只能吟吟诗，作作画，写写字，除此之外，再无一能行的？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学了那么多年的知识，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就没有一家公司肯给他一次实践的机会、显身手的用武之地？堂堂的偌大一个中国，几千几万的公司工厂，竟没有一家肯收留尚可的，真是悲哀啊！

        尚可伸手摸摸兜，兜里的钱已经少了很多，剩下没多少了，家里正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赚钱回家，一想到此，母亲的那双泪眼又在尚可的眼前浮现，尚可的眼泪“刷”一下下来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如坝堤决口。自己这次拿了家里这么多钱出来找工作，没想到还是找不着，到底哪儿才有他的活路？

        尚可仰头望望天，心里发誓道：“千万不要让我有翻身的机会，否则我一定惊天动地一回。”

        隔了好一阵子，尚可才缓过来，于是擦干眼泪，搭车回市里。

        回到西洋坪的出租屋，一整个下午尚可都没再出去，在屋里昏天黑地地想，昏天黑地地睡，迷迷糊糊，稀里糊涂，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斗转星移，不知明天在哪里，不知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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