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寄人篱下 2
晚上旅途劳累，尚可睡得早。
半夜尚可起来上厕所，不敢动作太大，小心翼翼地刚开门出来，便听见小姨夫妻两口子压着嗓子吵成一锅粥。
尚可本不想偷听，但偶而的“小可”字眼钻入了他的耳朵，看来是有关于他尚可的事，他不得不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偷听。
“你到底要不要睡觉？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是小姨丈的声音。
“睡觉？睡什么觉？睡你个大头觉？你还睡得着？”这回是小姨的声音。
小姨丈接茬道：“我怎么睡不着？我困得很，是你拦着不让睡。”
“你睡得着我睡不着，问题还没解决之前你别想睡。”
接着好像是小姨狠狠掐了姨丈一下，只听姨丈“唉哟”一声嚎叫，凄厉得就跟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样让人惊醒。
小姨怒打着姨丈：“你要死啊叫那么大声，小心把小可吵醒。”
“那你掐那么用力，掐得那么疼我能不叫？换你试试！”
一听这话，尚可顿觉对不住小姨丈，是自己的到来让小姨丈受罪了。
接着又听小姨说：“这下你就不困了吧？赶紧想辙，问题早点解决你就可以早点睡觉。”
“想什么辙啊？又有什么问题啊？”
“小可的问题啊！”
“小可有什么问题？”
又听姨丈嚎叫，可怜呐！这一晚上不知姨丈还要受多少罪才算结束。
这回只听姨丈嘘着口气：“疼、疼！你怎么那么狠，连那里也掐？”
姨丈在说“那里”两字时特别加重语调和拖长声音，尚可一时没明白过来：那里是哪里啊？是鼻子还是耳朵？或者是胳膊或大腿？
小姨说：“我管你是这里还是那里，不给你点真正的刑罚试试，你就在那里跟我装蒜，都跟我装了一晚上了。”
“我装什么呀？你后半生的幸福不要了吗？”姨丈没羞没臊。
尚可顿时明白了，笑得捂着嘴一颤一颤的，又不敢太放肆，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让姨丈他们发觉了，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那个难受劲比哭还折磨人。
小姨又说：“少给我转移话题，我是说小可住在咱们家里的问题。”
“住就住呗！能有什么问题？”
“什么叫住就住呗，能有什么问题？问题大着呢！你问过他打算住多久了吗？”
“当然是住到他找到工作为止了。”
“那他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呢怎么办？就小可读的那破大学，我看要找到工作没那么容易。就算他侥幸找到工作了，再万一公司不提供宿舍，难不成就这样一直住下去？”
“那你说怎么办？”姨丈小心地征求小姨的意见。
“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跟你商量？都怨你，没事你找个枷来戴干什么，你这不是没事找事、自找罪受吗？你吃饱了撑的？噢，你还跟人家说尽管来吧随时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开大门欢迎。还说什么我会托熟人帮你找工作的，你倒是赶紧托个熟人帮小可找一份工作啊？早点找到早点走！哎你有熟人吗在这里？你有那关系吗？你倒是托个给我看看啊！在这里除了你弟还有谁会帮你呀？没有那金钢钻你就不要揽那瓷器活嘛，你这不是孙猴子戴紧箍咒——自作自受吗？”
尚可的心开始针扎般地一点点地难受，这就是他小姨说的话，他亲小姨说的话，原来自己就是小姨眼里的木枷，就是给他们带来罪受的麻烦，自己竟然没觉得。
姨丈也被小姨数落得发火了：“这能怪我吗？我当初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你姐一家就那么当真，还有你那侄子也真是的，连招呼都不先打一个就直接奔过来了，害得我连找借口的机会都没有，这能怨我吗？”
这还真不能怪小姨丈，要怪就怪尚可一家太天真了，殊不知人家说的是场面话，哪怕是自己的亲戚也一样。场面话是为了一时的面子问题，当不得真作不得数的，聪明的应该笑一笑当作微风过耳，过去就算了，谁叫你揪着不放，把它当成圣旨一样信奉，拿着毫毛当针，这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别人给你一竹竿你还真就爬上去了，真是的。
小姨继续抱怨道：“也怪这小可，读的这是什么大学，这种大学不好找工作当初就不要读了嘛！要是将来咱们峰儿要读大学我肯定不会让他读这样的大学，要读就读好大学，读好的大学在学校里就被人订走了，还用自己找工作？小可的学校要不是不好他何用住到咱们这里来找工作。”
“说这些有什么用，小可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大不了我跟我弟说一声，让他给安排一下。”
“你疯了？脑子进水了？你让小可进你弟公司他能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不能吃苦耐劳，难不成让他画油画去？他会吗？他什么也干不了你知道吗？他进去了那是在折咱们的面子你知道吗？你给你弟找了这么一个包袱，以后你弟会怎么看你？你在你弟面前还能说上什么话？”
尚可的心犹遭重锤，片片碎裂，原来自己在小姨的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什么也干不了，而且还会拖累他们，让他们在弟弟面前丢份子。罢罢了，就算姨丈真要把自己介绍进他弟弟的公司，我尚可也绝对是不能进的。
姨丈摊摊手无奈道：“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总不会叫我撵他走吧？”
“我倒想，可你开得了那个口吗？让我姐一家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我们？”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住着呗！反正峰儿不在，那房间闲着也是闲着。”
“你说的倒轻巧，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你别忘了我们的房贷还没有还清呢！我本还想把那房子租出去，一个月不得有几百块钱的收入，现在倒好，一分钱也落不着。单是这也就算了，你供他住就行了？你不得还要供他吃，一日三餐的，伙食费不得还要涨出来。一餐就算最少的两块钱就好了，一天就是六块，一个月就是一百八，加上房租水电费，小可要是在这里住一个月，我们就得损失至少四五百块，他要是住久一点，我们得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这笔账你会不会算？”
小姨确实很会算账，虽然她小时候没读过书，但还是算得这么清，那也真难为她了。
姨丈不得不安慰小姨道：“那不是你的亲侄子吗？”
小姨不屑道：“什么亲侄子？那又不是我的亲儿子，那是别人的孩子，我凭什么要供他吃供他住的？他是神明还是祖宗？”
尚可的心里难受极了。
是啊，他是别人的孩子，又不是她的亲儿子，这话小姨不只说过一遍。
早在尚可读大学的时候，尚可的父亲筹不够学费跟小姨家张口，小姨就说过，尚可是别人的孩子，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干吗借钱给别人的孩子读书？她完全不在意尚可的父亲没借到钱空手而归时有多失望多沮丧多伤感，她只知道要看管好自己口袋里的钱最重要。
尚可在想：也许他的母亲跟小姨是同父异母或者是同母异父再或者是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她们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否则小姨何至于如此凉薄。人都说血浓于水，恐怕在小姨那里就要是血淡于水了，在小姨的心里也许认为她跟尚可流的就不是一样的血。这要是搁到古代滴血验亲，恐怕尚可的血跟小姨的血就融不到一块，恐怕还要弹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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