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避祸端

满贵回到正堂，才落座，王大夫便冲他笑道，"你还是改不了这毛病，什么样的人都爱往家里捡！糟蹋了你这张精明的脸！"

        满贵自顾添了杯水，望了眼王大夫的杯子，又给他叙了水才应，"你不也没改你那毒嘴的毛病？好在你医术尚可，不然怕早被扫地出门了！"

        两个人对仗起来，丝毫不给对方情面，互揭老底是见面必修课。

        半晌，满贵牵回话题，"你果真要去军中？"心里虽已肯定，还是忍不住再问上一问。

        王大夫嗒吧下嘴，无限空寂地说，"她是被北辽的人害死的，现在又侵犯我大邺国土，于情于理，于家于国我都要去的。"

        满贵从他满脸的兴奋中看见了他眼底的伤悲--如若不是他当初带着妻子走商，也就不会被辽人看上，以致他们夫妻阴阳两隔，再好的医术也救不回魂归地府的爱人。

        是仇恨让他一直活到如今，他怎么也说不出让人家不去的理由。

        "罢，回头我得空就会去看你娘，只是她年纪大了，说不准……"满贵叹口气，下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儿媳早逝，儿子远行又生死未卜，老人家想得多，难免会出个好歹。

        王大夫一脸挣扎，低下头，一改之前的壮志勃勃，"愧对我娘，如若不幸，只得……下辈子再去报答她了。"

        满贵无话可说，转了个话题又道，"我收她做义女了，看着乖巧，甚合我意。"

        王大夫"唔"了一声，"为了这么个祸头子，你就将你亲闺女送入乱葬岗，你可真狠心。可怜我那侄女才刚六岁不到，要不是得了疯长病，天天在家喝药，也是个活泼孩子啊！再者，她一个大家千金，就一定没有别的想头？你当她真甘心认你啊？白长了精明脸！”

        满贵何尝想将亲闺女送进去，还要在她才冷过去的身上补一刀，他不心疼？但凡当时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也不会这么做。连带着，他也只能将那丫头用油布包着，丢进粪桶里才过得城门检查那一关的。至于那丫头心里的想法，他还是有八分把握的，孩子还很单纯。

        王大夫见满贵到底还有心疼的意思，也不忍过于打击老友，加之人家都收了义女了，还能悔约了？他也不过是过过嘴瘾。

        王大夫想罢摇头，又顺着之前的话题道，“过个把月兴许衙门会发通告，到时有人上门抓你，她那眼珠子还是不要叫人知道的好。如若你不想去军中，最好去山上避避。"

        满贵按下不稳的情绪，“山上倒是个好去处，我自有打算。在你走之前，把药配好送过来吧。”

        王大夫一脸鄙视，“当我的东西不要银子买？”话虽如此，还是从袖口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丢到堂上的桌面，“哝，我都给你备好了，只是还差一味药引子，鬼眼草，怕是得你自己亲自去寻。记住啊，起码得她伤口愈合了才可用药，不然得痛死她。”

        满贵极为珍重的收起来，“嗯，山上应该尚有一株。”见天色尚早，便道，“你早上没用早点吧，吃点东西再走？”

        王大夫却起身，白了他一眼，“跟我客气什么？你这里有金包银卷？我还得上工呢，走了啊。”说着便走。

        满贵送他出门，还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他捡回来几个人中，也就王大夫还活得如此鲜活，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望他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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