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靡靡之音 3
“这种事情，全天下可能也就你一个人知道了。”埃拉极其无奈地道。如果不把莫桑德捧高些、让他开心，他可能可以卖一整年的关子。
莫桑德很认真地摇头道：“自然不止我一个，不然也就没有那个让我知道的人存在了呢。”
“别卖关子了。”死对头汉斯也被他吊足了胃口。
莫桑德睨了一眼汉斯，又看了一眼埃拉，随后戏份十足地道：“那是一个闻者落泪的爱情故事呢。”
这是他一贯的腔调，以看似不正经的话语作开头。
“我说这话可不是无依无据的——尽管这个故事可以说是口口相传下来的。前代冥王留下过两个子女，但现在存活的只有小的那一个。大的那一个，传说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公主。这个公主生活在好几百年前，那个人间与冥界的通道还没有被毁坏的时代。”
“目前已经不太能够看到那位公主的名字了。公主名叫海波茜，是在千年一度的神界、人界、冥界的四个月亮同时升起的满月之夜降生的，在出生伊始便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海波茜不仅实力强大，而且容姿秀丽，因其是冥王之女的缘故，无论在人界还是在冥界，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仰慕她的人之中，有一个来自无尽之海以南——南溟的人类青年。不似海波茜其他的追求者，那名青年既没有特别出众的相貌，实力在那些追求者中也只能勉强算是过关。然而，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海波茜的眼中始终只有他——只有过他。”
“无论青年如何疯狂地爱慕海波茜，他始终对海波茜彬彬有礼。而海波茜不知是故意装作不知道青年的心意，还是真心只把他当做一位至交来看待，两人之间的情感始终没有超过友谊的边界。”
“但是，有这样一个人，对于这两人之间纯洁的友谊十分不满。那人想方设法离间海波茜与青年，一次次地失败，又一次次卷土重来。终于，在一次意外的交手中，青年死在了那人手下。”
“青年的死对于海波茜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海波茜发誓为青年报仇，却因为自己冥王之女的身份的缘故，无法向那人下手。”
“……冥王之女需要顾忌的身份……难道‘那人’是被选定的神位继承人？”一旁的埃拉思忖道。
“正是。”莫桑德勾起诡谲一笑。
“……你干嘛笑得这么诡异？”埃拉看着莫桑德的笑容，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呵呵，有些传言我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多嘴，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继续说我们的故事吧。”莫桑德摩挲着自己手上佩戴着的紫玉戒指。那是他的家传之宝——来自他人类家族血脉的一份不传之秘。他的人类血亲们除却姓氏之外，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图书馆家族”，一个家族传承以前辈们记载的历史为主体的神秘而古老的家族。传到他手中已是第七百六十九代，一万多年的历史。
“‘那人’并没有顺利继承神位。海波茜在无数次痛苦的挣扎之后，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决定——用自己的鲜血杀死‘那人’。作为冥王之女，她的鲜血可以是万能的解药，也可以是无解的毒药，权看那吞服的对象对她如何作想。她赌对了，‘那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却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那人’的陨落之处，就在曾经的‘九子城’，现在的‘住傩城’。冥王后裔的鲜血的重量以及神位继承人的尸身的特殊性质令得那一整片土地所在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强大无匹的阿斯克托利克斯帝国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九子城’自此陷入人间与冥界的裂缝，而那三个陨落的灵魂，则不知轮回去了何处……”
总觉得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似曾相识，好像是他们认知中也存在过的那样……可是一时半会之间，竟是毫无头绪。埃拉与汉斯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莫桑德的眼神则是很高、很空，不知在看些什么。
造化弄人，他想道。一声若有若无的谓叹，随着晨风越飘越远。
……
“赫颐！”风尘仆仆的两人刚刚赶到学院门口，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同时喊出声来。
赫颐听到声音一回头，甚是讶异地道：“咦，你们不是出去做任务了么，这才过了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一个礼拜？——王宇麟和缪景西互相对视一眼。这么说来，他们的猜测没有出错。去的路上花了三天时间，回来稍长一袭，三天半时间，再加上那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正正好好是一周，七天的时间。
“那鬼地方诡异得很，时间有些错乱。”说这话的时候王宇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毫无表情的，而这张不带任何感情的脸落入赫颐的眼中却是极其恐怖。
“……你真的是王宇麟吗？”赫颐觉得浑身发冷。眼前的这两人的相貌打扮确实是王宇麟和缪景西无误，气息也与他所熟知的两个朋友并无二致。但是那怀疑的种子埋下之后，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成长。
王宇麟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道：“怎么了？我……我不是王宇麟还能是谁？”
“……你！你要怎么证明……！！”赫颐其实对于如何鉴别真假毫无头绪。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怀疑得如此大胆。
“赫颐，你别闹了。”缪景西有些着急地道。这一路风尘仆仆下来，两人都已经十分疲累。此时又是下午阳光已经开始减弱的时分，正是人最容易感觉疲劳的时候。
“……不会连你也是假的吧？！”赫颐说着一脸惊恐，似乎就要躲开，和两人拉开距离。
王宇麟不禁扶额汗颜：“您这到底是闹哪出啊？”
“我可是很认真的。”赫颐的表情也确实很认真，很戒备，离二人至少有三米远。
“……如果我们两个是别人、对你有恶意的话，你觉得你还能说这么多话么？”缪景西被他弄得一脸莫名其妙。
“你问，我答。”王宇麟无奈地道。
“……”看来只有一次机会。赫颐咽了口口水，仔细想了想，随后惊世骇俗地问道：“西山有个温泉，你偶尔会在日落时分去那里，你是去干什么的？”
缪景西一脸错愕。
王宇麟攥紧了拳头。
赫颐紧张地又咽了口口水。
王宇麟看着他这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冲上去揪起赫颐的领子，在他耳边用尽量小的音量咬牙切齿地说：“偷看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洗澡？赫颐，这种问题你也问得出口？我可真是看错了你脸皮的厚度！”
赫颐支支吾吾地道：“……兄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领子被越攥越紧，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王宇麟！！！你这个变丨态！！！！”意会过来的缪景西满脸通红，没有任何花哨技巧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没有任何防备的王宇麟的脸上。
疼！王宇麟捂着脸，却见缪景西已经不知去向。他狠狠地剐了一旁还在咳嗽喘气的赫颐一眼，却听见他极其欠扁地又说了一句——
“看来缪景西也是真的……”
当天晚上，缪景西敲响了王宇麟的房门。
开门的是赫颐。缪景西看到是他，并没有多少错愕：“王宇麟呢？”
赫颐努了努嘴指了指楼梯，道：“房间里呢。”
缪景西点头道：“我去找他一下。”
赫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咦，这样不好吧？”
回答他的是一条将他的脖子和门把手紧紧拴在一起的冰链。
“大姐！！！大姐我错了！！”大块头的哀嚎并没有换来任何形式的同情。
“你最近嘴真的很欠。”缪景西冷冷扔下这句话，便上了楼梯。
只是冰链条而已——所以很快就会化掉的。赫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用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半弯着虎腰的姿势，等待着自由的时刻的来临。
“咚咚咚。”缪景西还是遵循着基本礼仪敲了敲房门。
“进来。”王宇麟的声音。
缪景西轻轻一推房门便推开了，一抬眸，却见某人错愕地看着他，全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
“你、你你、……”缪景西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朵红云飞上脸颊。
“……抱、抱歉，我以为是赫颐……”王宇麟讪讪笑道。
“他刚才在楼下鬼哭狼嚎，你说你没听到？？”缪景西看着慌乱穿衣的王宇麟，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我这不是专心在复习功课么……”王宇麟苦着一张脸，总算是穿好了衣服——虽然有点乱。
缪景西瞥了一眼折角折进去的衣领，不禁蹙眉，本能地走上去将他的领子翻出来——
王宇麟坐在床上，缪景西则是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就贴在锁骨边上，身上不知是何种清淡的香气钻入鼻内，让他不自觉和她对视。
而对于缪景西来说，她虽知道那双红色的眸子内一直燃烧着火焰，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这样能扰乱自己的心绪。心脏兀地一下好似没有在跳动，手指兀地缩回，慌乱中微张的双唇颤抖翕动，好似风中摇曳的蔷薇。
言语在此刻是不被需要的。他捉住她缩回的手，强迫她将挪开的眼神转回。
这样的对视，一秒钟都觉得有一小时那样久。他的手掌宽大而炽热，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入一般。
缪景西觉得自己连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就要窒息的瞬间，他突然将手松开了。
“抱歉。”他歉然一笑。
“……”缪景西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反感他这么做的反应，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而这一认知让她更为恐慌，脸上的红晕更甚，一直蔓延到脖子和耳朵尖。
王宇麟见她只是羞窘而没有厌恶、失落或者难堪，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来只是和你说……”她尝试着开口说话，却瞥见他仍然炽热的眼神和一抹真诚的笑容。
“恩？”王宇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诱导她继续说下去。
“……”缪景西微微张了张嘴，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斯坦的悲泣’，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吧。”
“当然。”王宇麟点头道，“你需要带在身边吗？”
缪景西摇了摇头：“可能放在你这里更好。”
“好。”他说道。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面上笑容中所带的一些餍足。她的手的触感还留在指尖，久久没有消散去。
缪景西看了他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书桌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随后道：“那天……我晕过去了。”
虽然这话题切换得有些突兀，王宇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是的。从我的观感来说，那时掌控你身体的似乎是‘伊利亚’。”
提到那个名字，缪景西面露难色：“我感受得到她的存在。模模糊糊地我也还记得一点点她掌控身体时候的记忆。但是每次我尝试和她交流，我都找不到她……我好害怕，如果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我还是我吗？”
她无助地看向他。
他清楚看见了她眼中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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