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弥留之际
那个气息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这个认知来得似乎有点晚了，因为大量的出血和严重的腐蚀让范羽站在了死亡的边缘，已是奄奄一息了。
“范羽！”第一个冲过去的是诗櫆·巴尔德尔。
“老师！”王宇麟也从愣神中回过神来，飞到了范羽倒下的那处城墙上。一落地，他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别白费力气了。”感受到又一个光明佑护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范羽用微弱地声音对着诗櫆·巴尔德尔说道。
诗櫆·巴尔德尔用力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白费力气，您不会有事的。”在她心目中，这就是师父交付了终身的人。她不是个好徒弟，没能救起病重的师父；那么至少她要救起范羽——否则她怎么有颜面对亡师？
范羽似笑非笑地道：“我的身体本就有些问题，若是十五年前的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生的希望的。”
“老师！”王宇麟有些听不下去了，焦急地道，“千万别说话了！”虽说不能完全算是同一阵营的人，一之濑良夫还是在第一时间飞奔去找懂得治疗术的阴阳师了。以他的人脉来说，就算是在这样的时间点，只要范羽能坚持五分钟左右，是绝对不会让他丧命的。
“薇儿丹蒂……薇儿丹蒂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范羽艰难地道，说完这句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意外地看到手掌上有一抹猩红。
“师父她……师父她已经去了。”诗櫆·巴尔德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滴在范羽的脸上。
“她……她是怎么……去……的？”范羽没能很完整地说出这句话。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最爱的人还是没能和他见最后一面……他到最后都没能实现他的诺言。
“是骷颅病。”诗櫆·巴尔德尔哽咽着道。
范羽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一缩，道：“骷颅病？！”
“是。”诗櫆·巴尔德尔回话道，随即反应过来：“难道说……”
洛克·霍尔德尔察觉到战斗的结束，解除了他那个类似于自我封印的防御，就看到范羽双腿不见，被一群人围着。
“但他没有骷颅病……”范羽微微抬手，似乎是要指向洛克·霍尔德尔。
“我父母都有。但我身上有钥匙，这种法术引起的病症是杀不死我的。”洛克·霍尔德尔平静地叙述道。
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范羽无奈地一笑，对着诗櫆·巴尔德尔道：“我先走一步了。”
诗櫆·巴尔德尔听到这句话，本能地便要超负荷使用十星级评价的法阵“绝命封印”来保全范羽的性命，却不想范羽先她一步，超负荷用了火风双属性的封印法阵“赤风暴炎”，强行停止了她所有的法力流动。
一道鲜红从他嘴角滑落。
“我无颜面对她，却已苟活了这么久。……我…我在这世上已没有迷恋了。”
说完，他便静静地阖上了眼，断绝了呼吸。
一道青红色的光芒闪过，他的躯体竟如帕拉诺伊娅消失的时候那般，化作烟尘。在他身躯方才在的地方，留下了一颗青红色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头。
“竟然是‘命锁’……”东条秀元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地道。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皆惊异地看向他。
东条秀元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命锁’是光耀之地的古国流传下来的法阵，应该已经失传了……施术者将牺牲自己三十年的性命，将之转换为能量的结晶。在他大限将至之时，躯体和灵魂中的二魂七魄便会和那三十年的寿命一同化为能量……只留一魂，将永世游荡于冥界，不得超生……”
带着治疗师匆匆赶来的一之濑良夫正好看到那枚青红色的石头，也是诧异地道：“命锁？！此物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已经去了。”诗櫆·巴尔德尔道。帕拉诺伊娅已死，她所布下的言灵阵却仍然有效。此刻诗櫆·巴尔德尔说的是光耀之地西北部，亦即巴尔德尔家族所在之地的方言。
“是这样吗……”一之濑良夫幽幽地叹了口气。
王宇麟抬头看着夜空，发现那轮血月的颜色似乎鲜艳了许多，不自觉道：“这月食还要持续多久啊……”
福斯耀·古月道：“应该还会持续半个时辰多些。你手上的那个东西，来头不小。”
王宇麟苦笑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跑到我手上来的。”
巴卡诺道：“那原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但这种东西大多有灵性，所以已经认主了。小子，不得不说你很好运啊。不过这也让我怀疑你的来历……”
“认主？我的来历？”王宇麟一头雾水。难道神器还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
“你以为神器是谁都能用的么？”巴卡诺脸都黑了。
王宇麟木讷地点了点头。
巴卡诺现在很想揍人，非常想。
但他还是维持了自己比较优雅地形象，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王宇麟默默地道：“可这不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么……怎么就认了我呢……”
众人闻言不禁纷纷笑出了声，就连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诗櫆·巴尔德尔也不禁莞尔。唯一脸上没有笑意的便是已经暴怒、被拉格纳拼命拉住才没有冲上去砍人的巴卡诺。
虽然没有月光，城中却是亮得很。
因为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那边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
“说起来其他的学员都还没有来这边呢。”福斯耀·古月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范羽老师留下的东西……该怎么办。”楚逸然有些艰涩地道。虽然年龄是他大，但他也从心里敬佩范羽这个人。在学院里的那些回忆，更是让他深深地不舍。
“当然是要带回去咯。”福斯耀·古月说道。
“说的也是……不对，那本书怎么办？我们千里迢迢来这个国家，不就是为了找到对付鬼族之王的办法么？”楚逸然突然反应过来。
“书上的内容……这位先生应该知道吧。”王宇麟看向一之濑良夫。
一之濑良夫不可置否地道：“我确实看过一部分。”
“书上说了什么？鬼族之王……要怎么对付？”福斯耀·古月赶紧追问道。
“鬼族之王，是万物的负面集合，是一切恶念在虚空与现世的裂缝中滋长的意识体。借由一些天地奇物方能以肉丨体的形态显诸于世。鬼族之王不具有灵魂，也不具有肉体。它只有依靠天地灵物才能构筑出自己的肉丨体。它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远超于人类的认知范围。这是书上的原话。”一之濑良夫道，“至于杀死他的方法……则是要找到‘勇者之剑’。”
“勇者之剑……我听说过。”楚逸然道。
“书上并没有解释什么是勇者之剑。只是这么提了一句。”一之濑良夫道。
“可是所谓的勇者之剑……那几乎是个传说，就和尤托匹亚的美梦一样神秘。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勇者之剑是精灵的宝藏，是人类的工匠用龙族的遗骨打造、最后由精灵族人祝福的传说中的宝剑……”楚逸然似乎是在翻找一些很是久远的记忆，望着夜空出神。
“那还要花很长的时间啊……”福斯耀·古月道，“就算是德拉谟安那老头儿也不一定听说过那玩意儿。我从未听他提起过这种东西。”
“不过之前松本菊次郎有给过我一个十二星级评价的法阵……他说有可能会帮上我们。”王宇麟道，看了一之濑良夫和东条秀元一眼，随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那枚卷轴。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一个样式古老，保存完好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斟酌着补充道。
诗櫆·巴尔德尔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道：“给我看看。”王宇麟将卷轴递了过去。诗櫆·巴尔德尔一接过那枚卷轴，便感觉到一股古老的气息。
“应该是真货。”她道，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卷轴外侧的系带。
在用手打开的那一刹那，诗櫆·巴尔德尔便讶异地道：“这竟是……这竟是‘千珏之印’！确实……如果是这个东西的话……至少能暂时阻止它的活动……五到十年。”
“千珏之印……松本家竟然有这等收藏，我倒是没想到。”一之濑良夫道，“而且是在松本菊次郎的手上。”
“此话怎讲？”王宇麟敏锐地察觉到一之濑良夫的最后一句话另有深意。
回答他的却是诡笑着的东条秀元：“表面上看来，松本岩太郎放弃了家主之位，跑去投诚帕拉诺伊娅，手上没有实权，也没有财源；而身为次子的松本菊次郎不仅坐拥松本城，手下有数量上不逊于东条富雄的军队，还有整整一座城给他贡献税收——松本家的所有遗产虽然都在松本菊次郎的手里，但有一个仓库，却是只有松本岩太郎能进去的。那里存放了松本家千年的底蕴，法阵图纸，稀有法器，无数珍宝……能打开那个仓库的，只有在出生时就被赋予刻印的嫡长子。”
竟是如此么……十二星评价的法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尤托匹亚能不能找出五张图纸来都不确定呢。
“千珏之印，十二星评价，光、暗双属性法阵……这……”福斯耀·古月念着第一行，就讶异得不行：“怎么可能？光暗双属性？你们有听说过吗？”
诗櫆·巴尔德尔微微皱眉。她虽听说过千珏之印，也知道它大致的作用是什么，却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属性、如何构造的。她所知悉的文献上只叙述了创造千珏之印的人是如何封印了整个光耀之地的东部长达二十年以躲避当时的死灵族东征。
“果然有表里层。”诗櫆·巴尔德尔将卷轴全部展开之后，发现只有文字的叙述而没有法阵突然，随后叹道。
“妈，表里层是啥？”王宇麟不解地问道。却不想这个问题一出口，所有人都像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表里层是在高等级的法阵卷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只有具备足够精神力的人才能通过卷轴的验证，看到里层的东西。这不仅仅保护了卷轴的内容，也是对使用卷轴的人的限制。一般来说阅读里层的精神力限制和使用该法术的精神力需求是相符合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王宇麟耳边响起。
王宇麟闻声看去——“缪景西！你……太好了，你没事。其他人呢？”
“我没和别人在一起。”缪景西道，但不知为何面上有一丝心虚。
王宇麟正要在心里欢呼万岁，她没和玄火在一起，就看见一抹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从皇城城墙的外部翻身上来。
“小景，用冰翼是作弊行为，应该批评。”还是那个黏糊糊的语调，听得王宇麟心里一阵干呕。
诗櫆·巴尔德尔简单探测了一下这张法阵图纸的里层所需要的精神力。果然，这里面的绝非是凡夫俗子能够探看的。这就是为什么十二星法阵图纸如此稀有的原因啊……相比还算有上限的法力的发展空间，精神力的发展空间更加难以叙述，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另一个呈金字塔状分布的能力。
“城里情况如何？”王宇麟扯开话题。
“很不好。不知为何有许多鬼族在流窜，没有特定目标地在攻击，几乎是在攻击所有见到的人。”缪景西道。
“其他人的情况呢？”楚逸然问道。缪景西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以她那可怕的感知能力来说。
“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事，而且所有人都在我现在能感知到的十公里范围内。但是有三个人可能需要支援。”缪景西道。
“谁？”王宇麟听到三这个字，心里便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了。
“那三个惹事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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