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回 比丘国变小子城 真妖精做老国丈
书接前文。前文书说到唐僧师徒离开了狮驼城，继续登程西行。
在狮驼岭一案当中，详细讲述了唐僧肉的吃法，必须要气定神闲，猜拳行令，细细地吃才行。另外唐僧是不禁吓的，一吓肉就酸了，就失去了长生不老的功效。而且还得蒸着吃。
这个方法是从如来佛祖那儿得来的，是那些佛陀菩萨们研究出来的法子。
接下来说得这一个案子中，讲述了另一种唐僧肉的吃法儿。
不觉间又到了冬天，这一天傍晚时分，师徒四人远远的看见一座城池，但见这城门楼上没有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三藏问道：“悟空，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悟空说道：“到跟前自然知道了，要是座王城，须要倒换关文。要是普通的府州县城，直接穿过去。”
时间不大师徒们就进了瓮城，见一个老兵，怀里抱着一杆长枪，在北墙根儿底下晒着太阳，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悟空上前轻轻摇了一下，叫道：“长官，醒醒。”
那老兵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悟空，慌忙跪下磕头，口中叫道：“爷爷！”
悟空说道：“你不要害怕，我又不是坏人，你干吗要我爷爷？”
老兵连连磕头道：“你是雷公爷爷！”
悟空说道：“胡说！我是来自大唐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刚到这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特意问你声。”
那老兵一听是打听道儿的，顿时长出一口气，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长老，不要见怪，值了一天一夜的班了，太困了，那换班的小子怎么还不来啊？这里原来叫做比丘国，如今必成小子城了。”
悟空问道：“既然是座王城，有国王吗？”
老兵说道：“有，有，有！”
悟空回身对三藏说道：“师父，这里原来叫比丘国，现在必叫小子城了。但不知为什么改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三藏疑惑道：“对啊。既然叫比丘国，怎么又叫小子城呢？”
八戒说道：“那一定是比丘国王死了，新国王是个小孩儿，所以叫小子城。”
三藏摇头道：“不对，不对！哪会有这种道理？我们到街上再打听打听吧。”
沙僧说道：“师父说的对。那老兵一来不知道，二来被大师兄吓糊涂了。先进城问问吧。”
师徒人来到大街上，见那三街六市十分繁华，做买的做卖的，十分红火。只是有一样非常奇怪，那就是几乎家家户户门前放着一个笼子。
三藏问道：“徒弟啊，怎么这门口都放着笼子？这是什么风俗？”
八戒左右一看，果然到处都是笼子，每个笼子都用彩布罩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八戒笑道：师父，今天肯定是个好日子，适宜结婚会有，都办喜事儿呢！“
悟空笑道：“又来胡说！哪有家家都办喜事儿的道理？这里肯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等我上前看看。”
三藏一把扯住：“你虽去，你相貌凶恶，别吓着人家。”
悟空说道：“那我就变化了再去。”悟空摇身变成一只蜜蜂，飞到笼子近前，钻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里面坐着一个小孩儿！再去下一家笼子里看，依然是个小孩儿！一连看了八九家，里面都是个小孩儿，而且都是男孩儿，没有女孩儿。有的在里面坐着玩儿，在的在里面哭闹，有的吃东西，有的在睡觉。
悟空见了，急忙现本相前来报信：“师父，这笼子里都是些小男孩儿，大的不过七岁，小的至少五岁，不知这是什么原因。”
三藏一听更加疑惑，师徒们信步往前走，一拐弯儿，看见一座衙门，上写“金亭馆驿”四个大字。
三藏大喜：“徒弟们，我们到里面去。一来打听打听，解我心中谜团；二来到里面歇歇脚，喂喂马，也好赶路。”
沙僧说道：“对对对，快进去吧。”师徒四人高高兴兴来到里面。
早有那值班的官兵报告给驿丞，接到里面，叙礼毕，分宾主落座。
驿丞问道：“长老从哪里来啊？”
三藏答道：“贫僧是大唐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今到贵国，有通关文牒需要加盖宝印，暂且借你这馆驿歇歇脚。”
驿丞抱拳说道：“原来是大唐圣僧，失敬失敬！快快看茶。”
三藏问道：“今天能入朝风驾，倒换关文吗？”
驿丞摇头道：“今晚不行了，明天早朝再去吧。今晚就在馆驿休息一宿。”
时间不大，师徒们吃了斋饭，又安排了住处。三藏说道：“贫僧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教。这里人家为什么门前都放着一笼子，而且笼子里都是此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这到底是什么风俗，怎么会这么奇怪？”
驿丞一听，吓得颜色更变，小声说道：“长老对这事啊，别管、别问、也别理、别说！踏踏实实地在这睡一宿，明天一早趁早赶路。”
三藏一听，知道他这话里有话，心中更加疑惑，那倔脾气又上来了，一把扯住驿丞，死活要问个明白。
那驿丞只是摇头摆手，连连叫苦，叫道：“长老说话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让人听见！要上人听见，不但长老命保不住，就是下官全家都得跟着遭殃！快别问了！”
他越是这样，三藏越觉得好奇，越要刨根问底，越扯住驿丞不松手。
驿丞无可奈何，只好斥退了众人，独自一个陪着他师徒们，把里外几层门，连同前后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生怕被人听到。这才稍稍放了点儿心，压低了声音，长叹一声：“唉！刚才长老问那门口放笼子的事情，那是因为当今国王无道啊！下官也豁出去了，你有什么疑问，就随便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师徒四人面面相觑，吃了一惊。
三藏问道：“怎么这笼子跟国王有关系？国王怎么个无道法儿？说明白点儿，我才放心。”
驿丞说道：“这里原来叫比丘国，最近百姓把它改叫小子城。三年前，有一个老道领着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来到国中，把这女孩进献给国王。国王见女孩漂亮，收在宫中，封为美后，那老道被封为国丈。。那美后把这国王迷的五迷三道的，对那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再不正眼相看。他两个粘在一起，日夜贪欢。如今那国王精神萎靡，身体羸弱，饮食不进。已经是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太医院用尽了良方，也不能医治。国丈有海外秘方，能益寿延年。前不久去十洲三岛，把药弄齐了。只差这药引子还没备齐，一旦药引子备齐，就可保国王千年不老。”
悟空问道：“哦？千年不老？不知那是什么药引子？”
驿丞说道：“就是一千一百一十一颗小儿的心啊！”
众人大惊失色，唏嘘不已。
那驿丞继续说道：“那国丈说，把这些小儿的心，煎成汤送服灵药。这些笼子里的小孩儿，都是被挑中的，养在里面。百姓害怕王法，都敢怒不敢言，于是私下里改成了小儿城。这不是国王无道又是什么？长老明天到了朝中，只去倒换关文，千万不要提起此事，免得招来杀身之祸啊！”驿丞说完，急勿勿抽身离去。
吓得三藏心惊肉跳，忍不住落下泪来，失声叫道：“昏君啊昏君！你因贪恋美*色，弄出病来，怎么在枉送这么多小孩子的性命！真是命苦啊，苦啊！心疼死我了！”
八戒是没心没肺，吃饱的就睡，才不管什么昏君不昏君呢，见师父在这里嚎，心里烦躁，上前说道：“师父啊，你这是怎么了？把别人棺材抬到家里哭！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常言说，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不孝。他吃他的子民，跟你有什么关系？快点儿脱衣服睡觉，别替古人担忧！”
三藏哭道：“徒弟啊，你怎么这样铁石心肠，一点儿慈悲心也没有！我出家人，积累功德，第一就是做好事。怎么能让这昏君一味的胡作非为！从来也没见过吃人心可以延年益寿的。眼见这些小孩儿就要丧命，叫我怎不悲伤！”
沙僧说道：“师父先不要悲伤，等明早倒换关文，当面跟那国王说一说。如果不听，再看他国丈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说不定那国丈是个妖精，想要吃人的心，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悟空说道：“悟净说得有理。师父，先睡觉吧，明天老孙跟你一块儿上殿，看看那国丈。如果是人，只怕是入了旁门，老孙就点化他皈依正道。如果是个妖怪，我就把他捉住，让这国王看看，叫他好好养病，不要伤了这些小孩儿。”
三藏一听，急忙对悟空躬身施礼：“徒弟啊，你说得太对了，太对了！只是在殿上说起这事，恐怕那昏君不信，说我是造谣生事，这可怎么办啊？”
悟空笑道：“老孙先把这些小孩弄出城去，叫他明天没有心可取，他自然不会怪罪你了。”
三藏大喜：“你把这些小孩怎么弄出城去？如果真有逃过这一劫，真是天大的功劳啊！快快作法吧，恐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悟空立即起身吩咐道：“八戒、沙僧，在此保护师父。你们只要看着有阴风大作，那就是小孩儿出城了。”
他师徒三人一齐念道：“南无救生药师佛！南无救生药师佛！”
悟空跳在空中，念了个“络”字诀，拘来了那城隍、土地、社令、真官，以及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伽蓝等神，一齐来到：“大圣，这半夜三更的叫我们来，有什么急事儿？”
悟空说道：“这比丘国王无道，要用小孩儿的心当药引子。我师父不忍凡，打算把这小孩救了，所以请你们来。你们跟我把这城中笼子里的小孩儿，连笼子一块弄到城外藏个一两天，再给他弄些吃的，别饿坏了。再暗中保护，不许吓着孩子。等我除了妖怪，临走时送来还我。”
众神听令，俱使神通，各弄阴风，霎时之间，把那一千多小孩，全都摄到城外。只吓得百姓哭哭泣泣，悲悲切切。
等风息了，事情办完了，悟空来到驿馆，只听他三个还在念那“南无救生药师佛”哩。
悟空大喜，上前叫道：“师父，我回来了。刚才那风怎么样啊？”
八戒说道：“好厉害的风！”
三藏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悟空说道：“你就放心吧，一个没少，都救出去了，等咱们走的时候，再还给他们。”
三藏这才放下心来，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三藏醒来，穿戴整齐，说道：“悟空，我去倒换关文去了。”
悟空说道：“师父，你自己去恐怕有什么闪失，还是让老孙跟你一块去吧。看看那国丈是个什么货色。”
三藏说道：“你去了又不愿行礼，恐怕国王怪罪。”
悟空说道：“我不现身，暗中保护你也就是了。”
三藏大喜，叫八戒和沙僧好好看着行李，来跟驿丞告别。那驿丞又千叮咛万嘱咐，只叫别管闲事。三藏点头答应，悟空变成一只桀栝虫，飞在毗卢帽上，上了大街，直奔皇宫而来。
三藏到了殿上坐下，仔细打量国王，只见他面黄肌瘦，精神恍惚，咳声连连，话音颤颤。说不上两句就一阵咳嗽，咳得让人抓心挠肺，不是滋味，看着就那么可怜巴巴的。
三藏把通关文牒递上，国王眼神不好使，看了半天，这才盖了宝印，递给三藏。
国王正要问取经的事，只听外面一声叫喊：“国丈驾到！”
慌得那国王立即扶着小太监，下了龙床，躬身迎接。
三藏也急忙起身，站立一旁，扭头观看。只见有一个老道，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头戴一顶淡鹅黄纱巾，身上穿一件绵丝鹤氅。腰里第一条纫蓝绒带，足下蹬一双葛布云鞋。手中拄一条九节盘龙拐杖，胸前挂一个龙凤锦囊。玉面苍髯，细眼金睛。
从外面往里一进，两旁百官，一齐山呼国丈千岁。
国丈也不行礼，径直到了殿上，一屁股坐下，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是卖香油的敲锅盖，牌子不小。电线杆上晾衣裳，好大的架子。
三藏躬身施礼：“国丈大人，贫僧有礼了。”
国王昂然高坐，这才发现大殿上竟然坐着个和尚，看了三藏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心头一动，眼珠子就不离开了，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仔细打量了半天，也不回礼，扭头问国王：“这和尚是哪里来的？”
国王说道：“是唐朝派往西天取经的，今天来倒换关文。”
国丈笑道：“这西方路上，乌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的？”
三藏说道：“西方是极乐胜境，怎么不好了？”
国王问道：“朕听说僧是佛家弟子，真的不知道，当和尚真的能不死吗？信佛真的能长生吗？”
三藏说道：“当和尚的六根清净，清心寡欲。打坐参禅，一朝顿悟。布惠施恩，普渡众生。自然永寿无穷。”
国丈好像听到了三界之内最大的笑话，用手指着唐僧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和尚满口胡说！你那和尚枯坐参禅，都是闭着眼瞎练。俗话说：坐，坐，坐，你的屁股破！火熬煎，反成祸。
更不知我这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锑。歌之鼓掌，舞罢眠云。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比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槃遗臭壳，又不脱凡尘！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
国王听了十分欢喜，满朝官员都齐声喝彩：“好个惟道独称尊，惟道独称尊！”
三藏本就不懂得多少经文，对佛学研究得也一知半解，碰到这道家高手，怎是对手？只说得他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还好这国王并不计较，立即传旨光禄寺安排素斋，在馆驿中招待三藏。
三藏谢恩告退，出了大殿。悟空飞到耳边说道：“师父，这国丈果然是个妖怪，国王也妖气缠身。你先云馆驿等斋饭，老孙在这里再听听他说些什么。”
三藏一个人回到馆驿，悟空又回到大殿上，静静地听着。
只见有班部之中，闪出那五城兵马司，上前奏道：“陛下，昨夜一阵冷风，把各家门前的笼子连同小孩儿，都刮走了，现在是无影无踪。”
国王大惊，对国丈哭道：“这真是天要灭朕啊！病了好几个月了，御医都束手无策。幸亏国丈有仙方，只等今天中午取心下药，没想到被风刮跑了。这不是天要灭朕，是什么？”
国丈笑道：“陛下不要烦恼。这些小孩儿被刮走了，这正是天送长生给陛下！”
国王疑惑道：“这药引子都没了，怎么反倒说天送长生？”
国丈说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个绝妙的药引子，比这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孩的心，还要好得多！那小孩儿的心，也只能延寿千年。这个药引子，却能延万万年啊！”
国王茫然问道：“到底是什么药引子这么好啊？”
国丈说道：“就是刚才上殿的那个和尚。我看他器宇清净，容颜齐整，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他自幼为僧，元阳未泄，比那小儿更强万倍，若得他的心肝煎汤，来服我的仙药，足保陛下万年不死。”
国王深信不疑，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如果真有这样的奇效，刚才就该留住，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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