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起义军金蝉脱壳 杨玄感难逃一死
书接前文。前文书说到杨玄感得知东西两路大军，都吃了败仗，门前又有樊子盖讨敌骂阵，怒不可扼，亲自披挂上阵，出营来战樊子盖。
杨玄感挺大枪点手唤樊子盖，樊子盖晃手中一口三停大砍刀，催马应战。
两个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杨玄感枪法绝伦，有万夫不挡之勇；樊子盖刀法惊奇，有斩将夺旗之能。杨玄感年轻气盛力大无穷，樊子盖皓首苍髯宝刀不老。两个人五十回合未分胜负。
两个人正打在兴头之上，忽然杨玄感军中鸣金。杨玄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暂歇，稍候再战。
原来黎阳方向有逃兵来此，带来了陈陵发的书信，杨玄感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有人递过一个黑色木匣，杨玄感眼前一黑，好悬没晕死过去。
且说占据黎阳的元务本，正在帅府喝茶，忽然士兵来报，言说东莱太守陈陵率领五万大军在黎阳城外三十里下寨，请将军定夺。
元务本一听大惊失色，慌忙到城门楼上观瞧。只见远处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帐蓬，一座挨着一座，隐隐地听见人喊马嘶之声。
元务本立即传令全军戒备，多多准备弓箭灰瓶、滚木雷石等等守城之物，另外多派探马，刺探消息，并派人通知杨玄感。希望杨将军能发来救兵。
可是回来的人报道，杨玄感也是危机重重。如今屈突通大将军在洛阳城东、宇文述大将军在洛阳城北、来护儿大将军在洛阳城南和卫文升大将军洛阳城西，已经将杨玄感兵重重包围。
使得原来的包围洛阳，变成了反包围。如今的杨玄感在外围有四路大军的重重围困，在内围有越王杨侑和大将军樊子盖镇守洛阳。如今的杨玄感已经危在旦夕了。哪有什么工夫来救黎阳？
元务本一听急得在屋里一个劲儿地直转圈儿，一个主意也拿不出来。
正在这时军兵来报，陈陵在城下叫阵，口口声声要将军出城一战！
“陈陵欺人太甚！给本将军抬刀备马！”元务本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出城迎敌。
“元务本，受死吧！”陈陵见元务本终于出城了，手舞大刀白马来战。
元务本也不示弱，舞刀来战陈陵。二十几个回合，陈陵将元务本斩落马来。把刀往空中一举，高声喊道，“杀！”说完一马当先冲入阵中。
经过两个时辰的激烈交战，终于拿下黎阳，陈陵大获全胜。陈陵进入黎阳之后，把元务本的人头送上，并且附带一封书信。大意是说要杨玄感不要顽抗到底，你大势已去，趁早投降。
杨玄感在战场之上得知元务本阵亡，黎阳失守的消息，惊慌失措，忙问身旁的李子雄和李密。
“二位李将军，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杨玄感着急地问道。
“启禀将军，洛阳的援军到了，我军屡败，不可久留。不如直入关中，打开永丰仓，以赈济穷人，三辅可指挥而平定。占据粮仓，再向东争夺天下，这也是霸主之业。”李子雄说道。
“将军，李子雄之言甚善！此时只有放弃洛阳，攻取关中，占据永丰仓，以图再起了！”李密说道。
“将军，李将军之言有理，我等愿为向导！”呼啦一下子站起四五个人，主动请缨要替大军引路。
杨玄感一看，这些都是老家华阴带来的本家弟兄。“既然如此，向西撤入关中。今夜偷偷越过卫文升大营，直取关中。记住，一定要人衔枚，马勒口，灭掉火把。万万不可惊动了隋军，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大哥，如果我们全部离去，天明之时，隋军发现大营空虚，定然暴露行踪。隋军必会穷追不舍，如此我们就危险了。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让他们不能识破我们已经撤了。”杨玄感的二弟杨玄纵说道。
“嗯！二弟之言极是！可是，如何才能瞒过隋军？”杨玄感问计于众将。
“将军，小弟有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可以助大军逃过此劫！”杨玄纵说道。
“二弟有何妙计，快快讲来！”杨玄感问道。
“小弟有一个‘悬羊击鼓，饿马提铃’之计。春秋时期，齐国公子小白被公子纠围于岑山之上，双方实力悬殊。公子纠看到山高林密，心中窃喜，以为小白插翅难逃，只要将其围困在岑山之上，无需厮杀，便可瓮中捉鳖。小白被围困在山上，人困马乏，粮草断绝。正在危机的时刻，有士兵来报，探知山的东南有一小路可经青州赴临淄。小白闻之大喜，命手下兵卒捉来几十只山羊，拴住后腿，吊在树上，前蹄下置一面战鼓。又命士卒在山上挖出战壕，将饥饿的战马系上威武铃，放置在战壕中。自己率兵悄悄下了山，沿山路经青州回到临淄登基坐殿，人称齐桓公。此时，岑山上，山羊、战马饥饿难耐，山羊前蹄乱蹬，擂鼓震天；战马也因饥饿在战壕中奔跑寻草，互相撕咬，马铃声响成一片。山下的公子纠好不得意，认为用不了几日，齐王宝座便可手到擒来。没想到，齐桓公小白率兵从背后杀来，将公子纠杀得大败。这就是‘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典故。小弟以为，咱们可以效仿齐公子小白，可以瞒过隋军数日。”杨玄纵说道。
“好！此计大妙！就依二弟之计，咱们也来他个‘悬羊击鼓，饿马提铃’！”杨玄感下令命人速速准备。
“大哥，二哥此计虽妙，却需数百名士兵在此继续把守，以迷惑对方，为大军胜利突围赢得宝贵的时间。不过，这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弄不好是要阵亡的。需要一位将生死置于度外的勇士当此重任！”杨万硕说道。
“弟兄们，谁愿当此重任？”杨玄感向众将问道。
“将军，末将愿当此任！”众将齐声说道。
“好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杨玄感这辈子能有你们这帮弟兄就知足了！”杨玄感极为感动，忽然面容一整说道，“可是这件事极其危险，是十死无生的任务。既知必死，我怎么忍心让你们白白送死？你们都走吧，二弟，五弟，你们两个替哥哥留下来，好吗？”杨玄感泪流满面，呜咽出声。
“大哥，小弟虽粉身碎骨，绝不退缩半步，不需五弟，只小弟一人足矣！”杨玄纵擦干泪水慨然说道。
“大哥让我跟二哥一块儿守营吧！”杨万硕昂然说道。
“好吧，就依二弟，你一个人守着。我给你留下一千人马，大营就将才你了。你武艺高强，如有机会尽可能的冲杀出去。”杨玄感强忍悲痛说道。
“大哥保重！各位弟兄保重！”杨玄纵说完点兵一千安排守营事宜去了。
“出发！”杨玄感强忍悲痛，大吼一声亲率大队，由向导关领着，绕过卫文升大营，悄悄地向西撤去。果然是一声不响地逃出升天，一连四天没有被人发现。
第四天的夜里，杨玄纵见自己的计策成了，非常高兴。算计着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哥哥的人马已经安然脱险，大军算是逃出升天。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儿守着了，夜长梦多，时间长了必定露馅儿，到时候自己这条小命儿，以及手下一千号弟兄可真要吹灯拔蜡了。
第四天的夜里，杨玄纵偷偷出营，悄悄地遁去。由于行事比较谨慎，所以也没有被发现。
等到第五天一破晓，宇文述发现营中的人全都不见了，鼓也不敲了，马铃铛也不响了，一切都静得出奇。宇文述心中起疑，忙派人前去打探。探马回报，杨玄感大军早已人去营空。只留下一座座的空帐蓬！
宇文述一听大惊，大吼一声全力向西追击。众将也纷纷率兵紧紧追赶。
且说杨玄感率领大军行至弘农郡境内，消息被弘农郡守杨智积提前得知。
杨智积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他一方面积极组织军队准备阻击，另一方面派出部分士兵化装成普通百姓，出城阻拦杨玄感。
话说这一天杨玄感来到弘农宫。弘农宫就是东汉末将为汉少帝刘辨所建的宫殿。汉少帝被董卓废掉，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降少帝为弘农王。
这一天杨玄感率领逃兵来到弘农宫，被杨智积派来的假冒化装为百姓的士兵拦住。杨玄感从百姓口中得知，弘农宫兵力空虚，又有很多粮食，容易打下来。这样，进可绝敌人的粮食，退可占取宜阳的地盘。
杨玄感大喜，认为这是一件上天赐于的翻身好机会。于是决定攻打弘农宫。
李密一听赶紧上前阻止说：“将军，此事万万不可！您现在带着广大兵众向潼关撤退，此事越快越安全，何况追兵快到，哪能停留！如果前进不能据守潼关，后退又无处可守，广大兵众一旦逃散，用什么保全自己？”
“李将军之言差矣！你没听百姓说吗？这里兵寡粮足，易攻难守，只要咱们打下来，就有了粮食，也就能够逃出升天。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个翻身仗了。”杨玄感哈哈大笑。
“可是将军……”李密还想继续往下说。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全力攻击弘农宫。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大事成矣！”杨玄感打断了李密的话，并下令进攻弘农宫。
李密一看杨玄感这样，彻底失望了。他本以为杨玄感是一个有雄才大略之人，没想到却是一个贪图眼前利益的小人，根本不足以论大事。可是此时他已经是叛军，到处贴满了自己的画影图形，到哪里都有被捉的危险。无奈之下，只有寄希望于杨玄感，希望他的决定是对的。李密存着这种侥幸心理留了下来。
果然不出李密所料，弘谷郡守杨智积果然有了准备。攻了三天也没有攻下来。
战争局势瞬息万变，杨玄感在弘农宫耽误的这三天时间，实在是太宝贵了。
如果他不耽误时间，此时就已经到了潼关。潼关守将卫文升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潼关实在是唾手可得。如果他占了潼关，那就等于逃出升天，有了依仗。
可这都是如果，不是现实。现实就是杨玄感白白的浪费了三天宝贵时间，如今来呼儿、宇文述、屈突通、卫文升四路大军都已经快要赶到，眼看就是一场凶杀恶战。
杨玄感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西退。由于前面有杨智积的积极阻击，使得杨玄感行军缓慢。到达阌乡的时候，被四路大军陆续赶上。
杨玄感在盘豆山摆下阵势，布阵绵延五十里，与隋军大战。由于士兵早已经没有了士气，所以一天之内连败三次。
李密见大势已去，与昔日的哥们私下商量。当天夜里，李密、李子雄、虞柔、郑俨、王仲伯五人偷偷逃入潼关。不料却被潼关守将庞玉当场抓获。
当时杨广驾至河北高阳。李密等人被送往高阳交给杨广处置。出了潼关，押运囚犯的队伍，正好遇到押送韩世谔和来渊的队伍。这哨队伍是从洛阳出发的。
说来也巧，押送囚车的这两伙官兵的长官还互相认识，于是他们结伴而行。
李密对弟兄们说：“我们的性命，如同早上的露水，如果被送到高阳，一定会被剁成肉酱。眼下在路上，还可想想办法，怎能送去遭受酷刑，而不设法逃避呢！”
大家表示同意。他们中多数人带有银两，李密叫他们把钱亮在押送官员面前说：“我们不求别的，只求死后，请用这钱把我们安葬，余下的就全部报答你的恩德。”押送官员被金钱利诱，答应了他们。
于是防备逐渐放松，李密、韩世谔请求买来酒菜，每天晚上吃吃喝喝，吵吵闹闹，通宵达旦，押送官员不把这当回事。走到邯郸县，李密等七个人挖穿墙壁逃掉。其他人都各奔前程，此后不再露面，李密独自去平原县投奔郝孝德去了。郝孝德对他不太尊重，以为他就应该陪杨玄感决战到底，不能贪生怕死，半路溜走。
李密一赌气又离开了郝孝德，一路化装改扮逃阳淮阳郡，隐姓埋名，化名为刘智远，凭着满肚子的学问，开了一家私塾进行讲学。
再说杨玄感率众且战且退，退到皇天原的时候，再次被隋军追上。此时身边的人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自己的亲信和不足五万人。
杨玄感孤注一掷，决定与隋军决一死战。于是再次摆下战场，进行厮杀。
众将商议，宇文述和来护儿两军在东面与杨玄感正面交锋，屈突通和卫文升引军绕到西面，偷袭杨玄感的后军。
杨玄感大军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所以倍加勇猛。而隋军胜利在望，所以也是士气十足，勇猛异常。这场厮杀空前惨烈。
战争从傍晚直杀到天明，又从天明杀到傍晚，再杀到天明，整整杀了近三十六个小时。
杨玄感大败溃输，率领数十骑窜入树林继续向西逃命，直奔上洛而来。杨玄感逃到葭芦戍的时候，连马匹也战死了，身旁只剩下了他的老兄弟杨积善一块步行。
一阵马铃声，树林外来了数百名官兵，已经将兄弟二人团团包围。此时杨玄感已经身疲力竭，自知必死。
众人刚要往上闯，杨玄感把大枪一摆，一声大吼，众人骇得连连后退，不敢近前。
“好兄弟，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哥哥说什么也不能落入杨广之手！好兄弟，你就给哥一个痛快，杀了我吧！”杨玄感把眼一闭脖子一挺，等着这解脱的一刀。
杨积善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树林外，又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手中这把卷了刃的破刀，把心一横，眼一闭，照着哥哥的脖子就是一刀。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身，杨积善把刀一横，架在自己脖子上。
树林外面早有士兵看得分明，见杨玄感已死，胆子立即就上来了，又见杨积善要自刎，立即冲上来，把刀夺过来，摁翻在地，生擒回去。
至此，隋末轰轰烈烈的杨玄感兵变，终于以失败而告终。
杨玄感虽然失败了，却加速了隋朝的灭亡，震动了隋朝的根基。自此之后，各地起义的百姓蜂拥而起，短短几年时间，就达到数百家之多，义军达到数百万之众。盛极一时的大隋王朝已经千疮百孔，而杨广却依然做着他那千秋大业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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