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 脱缰的战车
电梯门开了，小男孩有点紧张的看了看敞开的电梯门外面，因为一直处在无死角的人造光源下，所以电梯外的世界在小男孩眼里完全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电梯灯光照射到的极其小的一个范围，但是更远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道人撇着眼睛看了看小男孩，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小男孩的瘦弱的后背，示意他跨出电梯门。接到道人意图明显的指示后，小男孩还是迟疑了一会，又伸头看了看门外黑魆魆的未知领域，然后试探性的回头看看道人，用眼神怯怯的表示自己希望跟在他身后。然而道人似乎早就料到小男孩会犹豫不决，完全没有搭理小家伙，在小男孩还没有回头之前，道人就已经仰着脖子，仔细的研究起电梯墙壁上的一块铭文去了。小男孩孤立无援的站在电梯门口，背后是在一片光亮下东张西望的道人，而面前则是阴影层层的无边黑暗。
终于小男孩鼓足勇气，向门边蹭出一只脚，准备试探性的把一只脚先伸进黑暗里，为自己打打气。然而突然之间小男孩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的而力道十足的一推，一个趔趄，使得小男孩直接向前冲了出去，就在小男孩刚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啊，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道人站在电梯门外感叹道。“我还想多看一会那些古代人留下的遗书呢，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们就继续上路吧。”
“是你在背后推我的吧？”小男孩非常生气的站在电梯门外的电梯灯光下问道，但是非常不幸的是，还没道人回答，电梯的门“嗞”的一声关上了，突然间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但是声音不像的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发出来的，反而可以听出明显的男声。
“你在干嘛？大喊大叫的？”小男孩用一种非常不满意的口气问道，如果不是周围漆黑一片，肯定还可以看到小男孩那一脸不屑的表情。
“怎么回事？”黑暗中的道人显得“非常”疑惑的问道。“在这种时候，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不是应该一边又蹦又跳，然后大声尖叫吗？”
“那是女孩子好不好？我是男生。”小男孩更加不屑道人这些突然变得“弱智”的言行了。
“男生不用尖叫吗？”道人继续“煞有其事”的问道。“我在星环图书馆看到你们这个时代的男生也喜欢尖叫的哦。”
“那些人不算男生，男生是玩飞机坦克，他们是玩娃娃的。”小男孩开始有点不耐烦道人的弱智言论了。
说话间离开光照后的肉眼开始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原本含含糊糊的一片黑暗，渐渐的显出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来。
原来道人带着小男孩来到了那个安放着七王王座的扇形大厅，那个预告这避难所最终走向灭亡的大厅里。大厅经过道人前几天的一来一去，已经出现了一点轻微的变化，最显著的就是随着氧气浓度的增加和水分的出现，大厅里出现了一派奇异的景象。
此刻，大厅里覆盖着一层忽隐忽现的蓝绿色的光，甚至可以不太明显的看出道人前些日子一来一去的两行脚印。随着道人和小男孩的缓缓前行，那些蓝绿色的光也从地板和两人身边的家具上升起，像无数只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飞舞在两人的身后。
“这是什么？”小男孩很显然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站了下来，痴迷看着那些飞舞在自己身后的蓝绿色的光。
“这些是那些史前记忆的一部分。”道人非常隐晦的回答了一句。
小男孩顽皮的用衣袖在空中划了几个圈，撩动起了一小股旋风，随着的旋风的转动，从小男孩身边的家具上升腾起一片绚丽的蓝绿色光点，这些光点随着缓缓旋转的气流，在空中形成一个美丽的漩涡。
虽然小男孩玩的起劲，但是向来对小家伙不多加管束的道人，还是非常明确坚定的制止了小家伙的行为，毕竟对于逝去者的尊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必要的，即使是小男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必要的制止和约束也是一个知情者应尽的义务。于是道人示意小男孩继续沿着自己的留下的脚印向另一部电梯走去，毕竟他们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在深邃的地下等着他们。
一想到瓦，道人内心的情绪就不免有点忐忑，摸了摸后颈上联线后留下的细小疮疤，当时瓦痛苦和无奈的情绪又一次回荡在道人的心头。
“孜孜克人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武力强大的海洋种族正是他们世代传说中覆灭众神的邪恶，而现在的神族也深受其苦，自己作为‘神’的子民为‘神’献身是必然之事。”瓦心情复杂的讲述道。“孜孜克人纯真坚毅，大自然恶劣的环境使得他们懂得了为了族群献身的意义，虽然一开始避难所的王族们没有理解为什么在孜孜克人内部会有献祭族人的习惯，但是出于对孜孜克人的尊重，王族们没有横加制止，只是采取一种观望态度。但是到了后来当孜孜克人发现了彻底杀死海洋种族人类的方法后，这种以杀死海洋种族人类为目的的集体活动，渐渐的转变成一种仪式，一种通过死亡历练来获得认可和向避难所王族尽忠的仪式，结果从某种角度上看就变成了一种自我献祭的活动，当然献祭活动的高潮就是堆砌在死亡孜孜克人尸体中间的人类头颅，堆砌成金字塔型的颅骨堆，在熊熊篝火的围绕下，周围弥漫着焚化孜孜克人尸体的浓烟，而所有参与绞杀海洋种族人类的部族，围绕着这巨大尸堆，在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烈焰中疯狂歌舞、交媾，缓解自己在战争中的堆积起来的恐惧和愤怒。山顶上的女王安静的看着山谷里每隔几天就堆砌起来的尸堆，同样是心情复杂，各种奇异的感情杂乱无序的冲撞在一起，几乎每次看到孜孜克人堆砌起来的庆祝的尸堆，女王都想冲下山去，大声的制止他们，用明确的言语告诉他们，这样的屠戮自己和人类是完全错误的，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女王，只有依靠这些被自己改造和驯化的生物，一旦战争获得胜利，在自己的控制下，这些本性质朴的生物是可以恢复理性，理解什么是共生共存，如果不依靠这些生物，任由海洋种族统治地球，那么给避难所带来的只有彻底毁灭。”
回想着当时瓦的叙述，道人缓缓的走在小男孩身后的不远处，而小孩子还是不太老实，一路上有意的轻轻挥动自己的衣袖，激荡起身边一片片绚丽梦幻般的蓝绿光点。
看着童心未泯的小男孩，道人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天前。
“随着孜孜克人不断的组织杀戮海洋种族的活动，终于海洋种族的人类派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开始有组织的打击孜孜克人的猎杀活动，并且有计划的在大陆上建立起坚固的安居点，将一部分海洋种族的富于人口迁徙到了陆地上，很显然海洋种族也开始经历人口膨胀的危机了。”瓦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现代地球人祖先的活动被遏制而缓和，从那依然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更加让人痛心了。“孜孜克人被重新驱赶到了避难所周围，又一次不得不依靠避难所训练和改造后的特殊部族，避难所里的女王反而觉得这或许是好事，毕竟像孜孜克人那样大水漫境一样的作战方式实在是太不堪了，而且让战事落在特殊部族的手里，对于将来和平共生制度的建立也有了保障。然而世界上所有的完美计划都担心一样东西，那就变数，或者说是不确定因素，而在地球进程中最大的变数就这些智慧生物了，而作为被特意改变了进化进程的孜孜克人，这种不确定因素的成分又扩大几份，使得避难所女王的计划不只是发生了偏离，而是被从根本上彻底颠覆，不得不迫使女王家族最终选择离开地球，按照几十万年前的档案记载，向星空去寻找自己的远行的族人们去了。”
又一次进入了电梯，在电梯里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刚才还光怪陆离的扇形大厅，有恢复了死寂一般的黑暗，道人静静的看着小男孩，看着小家伙不停的拍打着身体，掸去那些沾染在自己衣襟和袖口上白灰，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些绮丽的光点和这些白灰有着密切的关系，很快小孩子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灰尘，抬起头乐呵呵的看着道人。而道人低头看着小男孩天真快乐的笑脸，不由的微微一笑，看着小孩子快乐站在自己身边。
“米爷爷和那两个大哥哥都回去了吗？”小男孩突然问道。
“米老爷子估计还是放不下山上的那口泉水，会不会回去要看回收局怎么看。”道人瞥了一眼科特兹阿人设计的那个奇怪的计数器说道。“至于那两个小子要看他们还记得多少，再让观察所里的人把修改好的记忆条连接到他们的大脑里，抑制住他们原本的记忆，如果不排斥的话，很快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那么曲叔叔和米阿姨他们呢？”小男孩认真的问道。
道人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小孩子还在惦记大人们的事情，稍稍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他们九个人估计要等太乙的决定了，毕竟这里对地球历史来说实在太重要，但是人类的寿命又是有限的，很可能他们的有生之年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听了道人的回答，小男孩刚要接着问一下去，突然，又是“嗞”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这次不同的是电梯门外一片光明，而且那个机器人护士也已经站在电梯门外的台阶上迎接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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