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混乱的时空
“喂喂，四爷，是四爷吗？”从声音上听起来是四爷的没错，但他语速太快，刚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一阵杂音，像是收讯很差的样子。
我也不敢挂线，同时仔细分辨那一长串杂音，企图在杂音之内听出点什么线索。刚才隐约听到四爷说他们被困住了，也就是说从昨晚到现在，至少也有八九个小时了。来不及问更具体的情况，比如有没有新发现，人员是否有伤亡，究竟遭到了什么麻烦等，这些都暂时一概不知。
近几年来我已经极少听到四爷在执行某项任务时碰到棘手的情况了，他都快算是半个白鬼了，担任着九鬼中类似队长的角色。像这么慌慌张张的状态，着实不多见。
“喂喂，喂，是，我是四爷。弓藏你在哪儿？我们遇到麻烦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快去通知老板，让他来支援。”正当我思考的时候，四爷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过来。他像是在奔跑，我能听到脚步声和一阵阵接连不断的频率相当快的喘气声。
“你们目前是什么状况？从昨晚被困到现在？有人受伤吗？”耳旁兹兹的杂音又出现了少许，眼瞧着信号又开始勉强，我连忙快速问出我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叫从昨晚被困到现在？等等，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四爷疑惑，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整个人似乎陷入了轻微的恐慌中，说话的语气也略有点气急败坏。
“正午十二点过五分。”听他的口气，我半分也不敢含糊，立马回答了四爷所问，而那边却大抽了一口凉气接道：“你说已经中午了？可是我们这边还是圆月高悬呀！尽管今天的月亮看起来有些大得不正常，但我进来的时候看过老五手上的表，确实离我们进来也只过去了两个小时。弓藏，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四爷，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和你开这么低劣的玩笑吗？我不管你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导致一直处在黑夜，我这边就是艳阳高照。”听到这儿，我也觉出事情大条了，这种情况以前不是完全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也经历过一些，其中的凶险程度我心里有数。两边的时间对不上，就一定有一边被做了手脚，很有可能是困在了某些东西刻意营造出的幻境中，若不能及时逃脱，分分钟可能丧命。
在我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后，四爷那边就陷入了沉默，他自己也知道被困了，就证明他不是完全没觉察出自己的处境。我知道这回不是信号不佳，四爷在听，他在努力平复他的呼吸，试图令自己冷静。别的我也听不到什么，周围似乎很安静。亦或是九个人已经走散了，四爷现在是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正式参与过他们的任务，以前一般都是自己看准了单干，实在不行也找过四爷来帮忙。因而他们具体的内部操作，我充其量只知道个皮毛。据四爷过去告诉过我的，九鬼分工明确，九个人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但为避免力量分散，只有少数负责侦查的会先行走到队伍的前面探路，剩下的都会集中在一块儿，以便相互照应。
所以等了一会儿我没听到回应，就又催了一句：“四爷，你现在一个人吗？其他人呢？你告诉我，其他人怎么了？不然你让我怎么跟老板描述你们遇到的情况，要支援也无从下手呀！”
“其他人在我身边，但是他们……”说到这儿，四爷迟疑了，我的一颗心也跟着吊到了嗓子眼儿。毕竟这信号会啥时候断，谁也说不准。
“他们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他们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你确定不是昏迷？！”我急喊。一时情绪激动，加上我现在正好站在警戒线之外一点点，这一声没控制好，音量过于大了。虽然正午街上的人不算多，但我这立在被封锁的大厦门外，对着电话大呼小叫的人，还是引起了少数几个路人的注意，我连忙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刚刚我在把睡着的队友一个个搬进附近的小型会客室里。从我们进到这里来开始，一直没遇到什么状况，仪器等各个数据都显示相当正常。但奇怪的是陆陆续续有人倒下，不是昏迷，当真是睡着了，呼吸均匀，我检查过，只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现在我也有些犯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像他们一样睡着，所以我才打这个电话给你。从第一个人睡着开始，我就在试着联系老板了，但一直都是无法接听。”
当然无法接听了，夜枭跑到夜鸦的别墅去了，那个山旮旯的地方，会有手机信号就见鬼了。夜鸦那个人还复古得要命，现在都还在用传统的有线电话。且平常找他的人寥寥可数，他也从来没烦恼过什么信号不信号的问题。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现在大致的方位吗？会客室，哪个会客室？一楼的那个？”我感觉自己揣着电话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生怕下一秒四爷那边就会突然断线。要说这时空混乱的情况下，还能接上手机，已能算是奇迹了，我更不敢奢望这等好事儿能持续多久。
同时也在另一个层面上验证了我的猜测，四爷他们并不是真的在另一个时空，最多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中走不出来。人一般都会被自己的眼睛所骗，夜晚不像白天，天色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很容易让人丧失时间观念。就算有人带着手表，所显示的时间也未必是真的。
“对，一楼的。第一个队员出现异状后，我就下令撤退了。现在我们其实就在大门旁边，但我试过了，从里面出不去。”
“那你们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你们进去的时候，门还没被锁死吗？”四爷的本职工作是警察，他可以想办法将这栋楼的调查任务揽到自己身上，理论上锁门的人应该是警方的人。
“钥匙我本来是有的，警方在入夜前的确已经将门锁掉了，我们进去的时候，我亲手再开的门。”
“你开的时候有铁链锁住吗？”我回头看门口的锁，那种用铁链拴住扶手，五花大绑的琐法实在不像是警方干的。这么做相当麻烦，每次进去调查都要开这么复杂的锁，没道理警方会自找麻烦。四爷口中所谓的锁门，恐怕只是锁了玻璃门本来自带的锁，而非这种特意加上去的。
“铁链？什么铁链？”
刚要说下去，电话里就再次出现了无意义的杂音，且这回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听筒内很快就传来了嘟嘟的挂机声。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免不了内心的失望。
我随即试拨了一遍夜枭的电话，还是在无法接听的状态。我没有锲而不舍地继续打，而是又拨了夜鸦的座机，大致讲了一遍四爷这边遇到的情况，以及我联系不上夜枭，让他帮忙联系。交代完后我就毅然决然地躬身钻过了警戒线，直接来到大门前，研究起了上面的锁。
锁头倒是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大串的铁链，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老式的，看上去还略有生锈的锁。要撬开这个锁，并不需要多复杂的步骤，一个发夹兴许就能搞定。但视觉上很是夸张，一圈一圈的铁链绕了许多，与其说是阻碍外面的人进去，不如说是防止内里的东西出来。
且从四爷最后一句话我就得知，这个锁显然不是警方的人干的，那就是有另一拨人在后面做手脚。这一拨人一直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他们监视着。
从薇薇安的尸体失踪开始，我就怀疑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之所以说是组织，那是我确定了他们不是一个人。如此天衣无缝次次跑在我们前面的行动，必然经过周密的计划，再由几个甚至十几个人共同完成。鬼神的力量再强大，也绝做不到从医院将一个人的尸体偷运出来，并且还不被人发现。
最可怕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没有实体的鬼。鬼怪之类故弄玄虚的本领也许很高超，但再怎么高强，只要自己的心不被迷惑，就总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坏就坏在一旦有人为的参与，整个事件就会变得复杂化，也越加危险。
我记住了那些锁链的捆绑方法，就离开了门口，转而绕到大厦的后面。这栋大厦的结构我早就烂熟于心，正门走不了，我还不会走偏门吗？
几个月前我就调查过了，后面有个门是专门给清洁工走的，用于清晨将垃圾拿出来，几大包整理好，再等着垃圾车来收。大厦被封锁了，残余的垃圾自然是不会有人来收了。
待绕过几包臭气熏天的垃圾后，我看到了那扇小铁门。但令我诧异的是门口并不是空无一人，小七正坐在铁门前的几级台阶上望着我。他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些垃圾，也不在乎地上的水渍肮脏，应该说他全身都脏兮兮的，和我初见他时的模样有很大差别，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熠熠生辉。
却少了温柔，被显而易见的兴奋取代，这样的一双眼睛让我看了直皱眉头。只因在那瞳孔深处，我还望见了疯狂的成分，搭配他嘴角的那一丝邪笑，此时此刻显得分外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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