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军
“你知道吗？你若再晚几分钟醒来，我就只有杀掉你了。”
他的话出口，我便一愣，随即皱起了眉。
没错，过去我曾经阴差阳错地救过夜鸦的命，如今来讨回这个人情，却是要他在必要的时候杀了我。
所谓的必要时候，那其实是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无可挽回了，我已然彻底癫狂，不杀死我就会为祸世间的前提下，他才会下杀手。可他方才说他差一点点就这么做了，难道我的情况真的有这么糟糕？
看出了我的不信，他从牛仔裤里拿出了录音笔，按了播放键。顷刻间像是掉入了暴风圈，耳边不止有狂风席卷的声音，还有铁链被拉扯时与地面摩擦的剧烈响声。一下一下如撞在人的心脏上一般，且频率很快，可想而知当初他看到的场面有多么恐怖。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他示意我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四肢还未被解下，仍然被铐在墙上，手腕被高高束缚起来，也令大片手臂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因而更显得那道红印分外清晰。
玉镯碎了！低头就能看到一地碎片，可我刚才却没有留意。现在手腕之处留下一道一指宽的环状痕迹，殷红似血。再看地下，原本光华流转的血玉，一旦碎了，便黯淡无光，散在地上，沦落到被扫去的命运。
这可是先前我想尽办法都未能弄碎的镯子，突然碎得如此彻底，我有些难以置信。遂疑惑地望向夜鸦，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毕竟刚刚在幻境之中，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从头到尾也相当平静地和将魂谈判。没想到现实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细看之下，夜鸦确实变得狼狈了一些，头发乱了，脸上也沾染了尘土，衣服的边角处甚至出现了破损。原本散乱摆放在密室角落的杂物，皆被吹得到处都是，可见其战况的惨烈。
他略拍了拍手弹去灰尘，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出地上的法阵，并过来掏出钥匙解开了我手脚上的铁链镣铐。我被放下后，揉了揉手腕，上面大约是因为挣扎，而略磨破了一点皮。
他看了一眼，便转身朝楼上走去，途经地上绘上法阵的位置，顺脚抹去粉笔的痕迹，直到彻底看不出图案为止，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别有深意又略带抱歉地望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
我这才留意到其实他即便看到我清醒过来，也未有完全放下戒心。直至确认我已经恢复正常，才毁去法阵。这般谨慎的态度和我认识的他有极大的不同，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世所罕见且法术高超的巫师，应有的态度。
走到楼上，和下面的狼藉不同，一切都未受到丝毫影响。他找来药箱，给我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处上药。并托起我的左手腕仔细端详，一脸愁绪。
我说过他不笑的时候，便像一尊精致的人偶。除了那张脸笑起来灿烂，没心没肺地像个孩子一样，我就没见他露出过别的表情。如今这皱紧了双眉，望着那道印记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是当真觉得新奇无比。同时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仿佛真正的危机刚刚降临，他才会显得这般凝重。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看到他如此反常，要我不发问，确实有点困难。但问了，他却没有马上回答我，专注地看着那道红痕，只是眉头皱得更紧，神色也更加疑惑地摇了摇头。仿佛碰到了一件从未发生过，或者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的事情，因而不知如何作答。
半响之后，才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不可能呀！这和我原先料想的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问题发生在我身上，我当然比他更着急。无论先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心理准备，也预想到了所有最坏的情况，但我面对未知，仍然抑制不住从心底生出了一分恐惧。
“你说过，每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便是你的力量最不稳定的时候。所以我把我的血先给你喝了，作为催化剂，血液里本身具有我这个家族血统中存在的强大咒力，对你身体里的那个多出来的魂魄是个不可小觑的威胁。事实上我也成功将其引了出来，也想过你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情况。要么多出来的那个魂飞魄散，你摆脱这个镯子成为普通人。要么被其吞噬，最终被我杀死。要么将他的力量化为自己所有，并在以后能随心所欲地应用。”
我听后点了点头，这和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完全符合，且目前看来应该是第三种情况，也是最好且出现几率最低的情况，却还是达成了，他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怎么看都是他用他的能力，帮我驯服了体内的猛兽，应该值得庆贺一番，怎么愁眉苦脸的？
“嗯，所以？”
“我认为第三种情况出现得太过轻而易举了，这在我的预想中，也许是不到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居然被你小子碰上了。怎么都显得有些好运过了头，而且还存在古怪。”听罢我就笑了，敢情运气好也能遭人质疑。不过他那表情，却让我始终笑不出来，最终只能僵硬地翘了翘嘴角。
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却没说什么，依旧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直视着我。我坐着，他半跪在我身前，托着我的手腕如同托着一件稀世珍宝。眼里闪烁着一片我看不明白的光彩，以及显而易见的担忧。
“你到底觉得古怪在什么地方，不妨说出来听听，我受得住。”我也正色看着他，一时间气氛僵硬得像要凝固。
“它会生长。”
“什么？！”我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他会沿着你的血脉生长，至多一周，你的身体，就会被这股力量耗尽，剩下一副枯骨。”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极有说服力，尽管这听上去很荒谬。
但我即便知道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更不可能是吓唬我，我还是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
是呀！怎么可能？将魂明明说了他就是我，他的力量就是我的，且答应得如此干脆。难不成他在耍阴谋？他知道我找了帮手，不在当下答应我，夜鸦就会杀了我。一旦他无法在我活着的时候吞噬掉我的灵魂取而代之，等我变成一具尸体后，一切就太晚了。所以他情愿答应我，那是缓兵之计。
可这解释不通镯子为何碎了，并刻意留下这一道痕迹。具体到底代表了什么，夜鸦又凭何根据说这玩意儿会长大？
“你看，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它就已经开始扩散了。”我的反应似乎在夜鸦的预料之中，我的否认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事实就是事实，再否认，也还是摆在眼前。
低头一看，红痕确实起了变化，像是一滴墨迹，向四面八方晕开。但不是毫无规律的，的确是循着我的血脉，那状态，就像是突然有人给我手腕上所有的毛细血管都染上了颜色一般。皮肤也在晕开的范围内，变得越发透明。我甚至能用肉眼看到红色的血，在各条血管内奔流。这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但却是在我体内真实地发生着，并且无力阻止。
“该死，怎么会这样？”倒是谈不上多惊慌，我来之前就做好了死的觉悟。但拍就怕在不死不活，我害怕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
本来以为夜鸦是不会回答的，没想到他却答了，还答得这般理所当然：“当然，传说中的鬼军，岂是那么好控制的。”
“鬼军？”什么东西？听上去好像挺可怕的。
“你以血肉之躯，要豢养一支鬼军在你身体里，哪会没什么副作用呀！那只镯子里封印的煞气，应该不属于单一的鬼魂。而是一股凝聚的，相当于一支军队的凶煞之气，运用起来威力无比。否则刚才你差点暴走，我也不会需要使出十分的力，才能勉强控制住这等同于千军万马的力量。”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猛然想起在幻境之中，满地的尸体，一直以来我认为那都是将魂幻化出来，重现当年场景用的。从未想到过千万人的怨气是确实存在的，并且差点就冲出束缚，酿成大祸。但我如今既然已经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
“你在幻境之内，将魂就没对你说过什么？你能毫发无损地醒过来，说明你们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他是这支军队的统帅，除非你能变成他，才能控制好这支鬼军，以及这股前所未有的煞气化作的力量。”
夜鸦的问题让我猛地惊醒，同时疑惑他是如何知道将魂的，我记得我从未和他说过。“你怎么知道那鬼军的首领是将魂？”
“呵，这还不容易！你身上的煞气，是数以万计的杀戮才会形成的杀气。如今我能闻到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说明这股力量正在和你融合，加上镯子破碎，亦表示这支鬼军换了容器。而在刚才施咒的时候，我听到战鼓和喊杀声，这在古代的战场很常见。而统帅一支军队的必然是一位将军，死后便是将魂。我能推算出来，并不奇怪。你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将魂承认你了，他手下的鬼军未必服你的操控，一周之内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找到我的老师，但他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36/36544/194871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