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程
要说乾坤山脉这个地方有多神奇，莫雪颜身在其中时自是无法体会，然而等踏出了乾坤山脉，迎面吹来的风雪却让她真正领会到了这山内山外的不同之处。乾坤山脉深处没有四季之分，外围虽然有四季变化，但到底相差不大。可看着眼前这漫天的飞雪，谁也不能不承认，仅仅是脚下跨过的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就分隔了两个世界。
叶若轩的反应比莫雪颜快得多，几乎是在冷风呼啸吹来的前一刻就一跃而起落到了银狼王的背上，红袖轻展将莫雪颜揽进怀里的同时又催动了内力，生生在身周隔绝出了一片风雪难及的所在。莫雪颜筋脉受损尚未恢复，短时间里用不了内力，生性怕冷的她对于叶若轩的这一举动尽管并不适应，但除了皱皱眉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跟着随行的十几个人又行了三个多时辰，沿途所见莫不是满目萧瑟之景，且不说看不见一个活物，就是植物也大多衰败凋零，莫怪这些人要舍近求远，费尽心机地跑到乾坤山脉之中去“碰碰运气”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一行人站在了一处不大的村庄外。看着上空袅袅的炊烟，除了莫雪颜和叶若轩，其他人都露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笑容。
“两位，这里就是我们的村子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于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神仙他们没有结论，但他们知道，能够驾驭银狼王和趋避风雪的人必定不会普通，所以态度上依旧是当初那般恭敬，不敢有丝毫的逾越。“两位若是不介意可以在村里住下，等天气暖和些了再走也不迟。”
“如此，多谢各位。”颔首向大家道谢，莫雪颜看着眼前的村庄，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乾坤山脉里的日子平淡得好似一杯白开水，但真要彻底挥别时却又有那么一点的不舍，这一步踏出去，所要面对的就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村庄里居住着百来户人家，因为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外出谋生去了，所以有不少空闲出来的屋子。遣散了身后一干的同伴后，那名领头的中年人带着莫雪颜们去了自己的家。中年人名叫李乾，是这个村的村长，家里的房子算不上是村里最好的，但和其他人家相比起来也不差。莫雪颜推辞了他想要让出主屋的好意，随便选了间侧屋住了进去。
山野村落的房屋主要以土坯房为主，比起莫雪颜曾经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简陋得多，不过胜在保温效果还不错，在屋子里生了炭火以后勉强还算舒适。屋子并不大，只在进门左边靠墙的地方放置了一张木床，上面放置着一床半旧不新的被子，尽管叠得整整齐齐，却掩不去上面残留的霉味。
守着火盆在椅子上坐了许久，莫雪颜看了看趴在角落里占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空间的银狼王，无奈地打了个呵欠，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猜测着叶若轩的去向。刚进村庄不久叶若轩就拉着李乾问了半天的问题，然后连交代也没一句便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已近子夜了也不见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思考无果，莫雪颜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再管不得许多，直接回了床上睡觉。
陌生简陋的环境让莫雪颜睡得并不安稳，因此叶若轩回来的第一时间她便察觉到醒了过来。
窗外的夜色仍旧深沉，莫雪颜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叶若轩手里大大的包裹，好奇地挑了挑眉：“你做贼去了？”
“你就只能把我往坏处想吗？”叶若轩不甘地瞪了莫雪颜一眼，但还是提着包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向李乾打听了一下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的位置，跑去买了些东西。”
包裹拆开，里面是几套厚实的冬装，除开那一套有着严重个人风格的火红色长袍，其他几套的颜色都相对素雅得多，布料虽比不上莫雪颜平日穿惯了的雪蚕锦，但触感柔软亲肤，却是上等的云锦所缝制。衣服的最下面压着用纯白色布料缝制的一物，莫雪颜展开来看，竟是一件全罩式带风帽的斗篷。斗篷的前襟绕过左肩和前胸，用几个金色的环扣与右肩上的金色流苏相连，看似简单却又有种低调的奢华感。
“这个是……”拿着手里的斗篷，莫雪颜蹙眉不解。
“那个……呃，穿在衣服外面可以遮挡风雪。”叶若轩看了斗篷一眼，不太自然地开口道。
莫雪颜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笑笑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将斗篷重新叠好放回了包裹。她知道叶若轩肯定是看出了她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那种古怪的目光，所以才想到买这个斗篷给她，但又怕她会多想，因而随口编了这么个理由。
“你奔波了一夜也累了，先歇歇吧，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将包裹推到角落里，莫雪颜起身让出了床位，轻声道。她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时间在这个地方逗留。
叶若轩本想说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就成，但看莫雪颜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了回去，心中不由感慨：这说一不二的性格简直比男人还固执。
这一觉睡到将近正午，醒来时莫雪颜已经用过了午饭，正坐在火盆边给银狼王顺着毛。叶若轩也不去打扰她，径直就出了屋门去洗漱吃饭。等再回来时，莫雪颜已将一身秋衣都换了下来，穿上了昨夜他带回来的冬装。
衣服是叶若轩特意选的，想是为了配合莫雪颜如今的发色和眸色，整体都以白色为主色调，外边搭配着一件白底紫竹纹的无袖坎肩马甲，领口袖口和肩部都滚着绒绒的毛边，再用同款紫竹纹的腰带在腰间一扎，让莫雪颜整个人在优雅之中又添了几分俏皮。因为买的是男装，而且主要以保暖为目的，所以缺少了些往日里特有的飘逸，但这并不能减少她身上那种夺目的气质。
叶若轩有些看呆了，等回过神来时只见莫雪颜又将那件斗篷披上了身，金色环扣发出轻微的喀嚓声，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
“走吧。”从袖中取出几锭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放在床上，莫雪颜回头看了叶若轩一眼，先一步出了屋门。
叶若轩忙活了一晚，带回来的除了那几套衣装之外，还有停在李乾家门口的一辆马车。但此时拉车的两匹马同时弯了四肢伏倒在地，却是怎么都不肯站起身来。
“我忘记有这家伙在了……”后面赶上来的叶若轩看一眼门前伏地的马，目光落在了银狼王身上。能震慑住乾坤山脉中的各种灵兽稳居狼王之位的气势，又岂是两匹普通的马抵御得了的？
“而且马车装不下它。”莫雪颜沉默了一下，突然戏谑地看向叶若轩。昨日是他说带银狼王在身边有个帮手的，现在却是他第一个将银狼王抛在了脑后。
“喂，你自己能跟上来的吧？”顶着莫雪颜戏谑的目光，叶若轩转头瞪着银狼王，冷硬地道。
不想沦为炮灰的银狼王识相地点了点头，随即绿眸轻扫了地上的马匹一眼，一个腾身如闪电一般地消失在了别人的视线之中。乾坤山脉里的灵兽都是具有智慧的，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也都会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它身为狼王不可能连隐匿和追踪的本事都没有。
“好了。”看着因为银狼王的离去而逐渐站立起来的马，叶若轩肯定地对莫雪颜点了点头。
莫雪颜眼角一抽，心道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掀开车帘进了马车。她其实有点可惜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银狼王在身边的感觉，现在身边一空，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叶若轩在外面赶车，马车里只有莫雪颜一个人，想想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莫雪颜干脆翻开了车里放着的一床锦被，闭着眼睛补眠。
马车前进的方向与昨夜去的城镇正好相反，叶若轩一边指挥着马匹一边留意着车里的动静，等到里面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时，不由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乾坤山脉位于这片大地的北端，并不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范围之内，顺着目前的这条路走的话，最终会到达沧溟国和蓝夏王朝的交界之地。莫雪颜既然不急着回紫云城，那他也就不要求什么速度之类的了。不过……抬眼看着远方的天际，叶若轩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取那件东西。
如今这世间，大概只有他叶若轩一个人知道《九霄重火》的下落了吧？
与《玄霄心法》同出一源的《九霄重火》，那是和“倾颜”这两个字一样在记忆里扎根了的存在，现在见到了倾颜，那么《九霄重火》也该交给她了才是。可一想到莫雪颜身上的伤，叶若轩的心又动摇了，柳云兮的仇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要是现在把《九霄重火》交给她，那她会不会不顾伤势强行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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