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秘闻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到底怎么招惹到你们家主子了，以致于让他不惜对一个孩子下杀手。”用锦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五指，莫雪颜扫了地上的柳云兮一眼，将视线又放回到还活着的三个黑衣人身上。
站在后面的两个黑衣人被那目光一扫，都感觉一阵心惊的战栗，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缕退缩的怯意——人的本能很可怕，一刹那间对危险的躲避是不需要去花费任何时间去思考的。
领头的黑衣男子沉默，双眼却是在莫雪颜和冥宇之间来回流连，眼中暗光闪烁不定。
身为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死士，在接到要杀一个七岁的孩子的命令时他也有过不解，但是在第一次见过那个孩子后，他便懂得了自家主子的顾虑——仅仅还是七岁孩童的墨月辰已经有了足以让他惊心的手段和隐忍残酷的性格，若是放由其成长，只怕将来谁也无法掩盖住他的锋芒！
两厢对峙间，莫雪颜没有开口催促对方给自己答案，黑衣人一行也没有回答只字片语的意愿。而跌坐在地上的柳云兮在又一次长久的沉默后，终于说出了今天出现在武林大会会场后的第一句话：“他针对你，不过是因为当初先帝说的一句话。”
“先帝的话？”微微一愣，莫雪颜垂头看向说话的柳云兮。“什么话？”
“先帝曾言：若得月辰辅之，必可为一代贤君。”这一次回答莫雪颜话的人是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的慕容子毓，只是那微挑的凤目却是泛着冷光一眨不眨地投注在三个黑衣人身上，让人不寒而栗。“十年前在我十二岁的生辰宴上，父皇曾经召见了当时科考的前三甲，并以‘民’为题让在场官员发表见解。当时的月辰你不过七岁，被父皇安排在了我身边，明明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却在最后说出了‘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言论，父皇听后颇为意外，因而有了那样一句评论。”
为了这样一句话就被人从小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墨月辰是活得有多累？
乍一听见慕容子毓的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那个白衣少年，目光了或多或少地带上了同情之色。而被所有人关注着的莫雪颜此刻却因为慕容子毓的话收起了面上虚假的笑意，一双秀眉微蹙，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帝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
能得到墨月辰辅佐的人可成一代贤君，可是和墨月辰走得最近的人，一直不都是慕容子毓？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呢？
墨月辰曾经说过，慕容子毓的生母乃是先帝极其宠爱的一位颜姓贵妃，可惜红颜薄命，在慕容子毓五岁那年就因为**之争死于一场大火。据说先帝因为颜贵妃的死悲痛不已，遂下令刑部彻查此事，最后甚至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处死了当时涉案的先帝后秦氏，又下旨追封颜贵妃，谥号“静瑞孝贤皇后”，言明将来不论哪位皇子继位，太后都只能是颜氏一人，以致如今虽是慕容子然得到皇位，他的生母却只得个太妃的位置。颜氏受宠程度可见一般。
先帝在世时对慕容子毓宠爱有加，更是将蓝夏王朝三分之一的兵权都交到了他手上，尽管因为颜氏没有背景使得他缺少了母族一系的支持，但依靠着本身的才能和军功，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明明坐拥着如此优越的条件，为什么最后却是慕容子然坐上了那个位置？还有墨月辰留下的那一道奇怪的遗诏又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觉得背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莫雪颜抿了抿双唇，心中的疑惑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
要说当初先帝接墨月辰进宫只是因为慕容子毓和墨月辰投缘她是绝对不信的，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又有什么样的价值？给慕容子毓培养左膀右臂？
“月辰，”还在纠结心里的疑问，耳边冷不防传来一个压抑的声音，听似平静，又似带着隐隐的怒意。莫雪颜收回心神，抬头正对上慕容子毓幽深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来的。“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向你保证，我和父皇都绝对没有一丝要利用你的想法。”
“嗯，我知道。”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莫雪颜漠然地开口，对于慕容子毓的话不做任何表示。
“你……”莫雪颜的态度显然又一次惹恼了慕容子毓，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后硬生生咽了下去。
“各人都有各人的秘密，你瞒着我什么我不想管，我有什么事也希望你不要干涉。”即使知道此刻的慕容子毓心情不好，但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莫雪颜还是不得不选择与其保持距离。脚下向旁边移开两步，莫雪颜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黑衣人和柳云兮身上，黑眸愈发深邃。“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么你们也没必要留下了。”
清冷的话语，尽管淡然，却还是让三个黑衣人紧绷了神经。
“鬼影潜行，你是幽冥。”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过了，领头的黑衣男子将手按上腰间的刀鞘，双眼锁定在冥宇身上，语气沉沉，说的肯定——潜行隐匿之术是一个杀手暗杀的根本，而要说到潜行之术之最，又莫过于当初天下第一杀手幽冥的“鬼影潜行”。
冥宇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起这个早已经成为过去式身份，稍稍一愣后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转而将注意力放到莫雪颜身上，等候着下一步指示。
不否认也就代表了默认。在场无数江湖人愕然看着莫雪颜身后沉默寡言的黄衫男子，面上的神色瞬息万变，却没有人敢在此时开口说些什么。
“难怪幽冥阁会在几天之内就被人灭门，原来幽冥早已经不在幽冥阁了。”按在腰间的手微微用力，黑衣人再次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来的时候想过会对上幻剑山庄、会对上慕容子毓，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对上这个盛极一时的江湖第一杀手。作为死士，他们自认有一般杀手该有的所有手段，但也自知在面对这个人时再多的人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幽冥阁被灭门了？！”
“有什么人能在几天之内将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灭门？”
“幽冥阁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
人群中，一声声夹杂着诧异的惊呼此起彼伏，所有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其实也无怪幽冥阁被灭的消息无人知晓，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乃江湖盛事，大会期间几乎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上面，又有谁还会去注意别的消息？如今乍一听到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被人灭门，都不禁觉得不可思议。
“昨日听冥诺说，如今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好像名叫云浮殿。”莫雪颜瞥了一眼人群里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答道，随即又冷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奇怪最近幽冥阁怎么这么平静呢，原来是闹腾不起来了。也罢，他们被不被灭门也与我无关，眼下还是先解决了你们才是。”
言毕，目光一转，看向了三个黑衣人。
没有莫雪颜的命令，冥宇和冥辰只是安静地站着，可是那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还是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心底发寒。领头的黑衣男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却是将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冥宇身上，在他看来，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比一个神出鬼没的暗杀者更令人防不胜防。
眼看着双方之间气氛越来越紧张，一旁不相干的人都在极力往后退不想被牵连其中，只有慕容子毓微蹙了眉，上前一步将莫雪颜护在了身后——从刚才知道这些人在小时候刺杀过墨月辰开始他心中就有气，今天要是不杀了他们就难泄他心头之恨！
慕容子毓的加入并没有让三个黑衣人退缩，毕竟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任务既然已经完成，生死便不再是他们能够考虑的了。
“月辰，退……”见慕容子毓出手，墨云辰也从刚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就上前走到莫雪颜身边，欲将其拉出战圈。然而手刚伸到半途，那一袭本还近在咫尺的白衣却突然模糊了起来，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眨眼便没了踪影。“月辰！”
脱口的惊呼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就连慕容子毓也忍不住回过了头。而就在众人将目光定格在墨月辰消失的地方的同时，“叮——叮——”两声兵刃交击之声已是从战圈的另一边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利刃撕裂肌肤的钝响，有血腥味在武林大会会场上空弥漫开来。
“不、不可能！”一片静默中，倒是那领头的黑衣男子先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轻呼声，瞪大的双眼中映出的是身后两个兄弟不支倒地的场景。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手臂稍微用力将右手所握的长剑和左手的斩情匕从两具尸体的心口抽出，莫雪颜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轻声说道。“鬼影潜行可不只是幽冥一个人会，冥宇会；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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