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实,谎言
立新游乐园恐怖袭击事件的一周之后——
为了掩去这次事件的余韵，士族，教廷，魔法使公会三方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尽管如此，这次事件仍然被外界瞥见了非人世界的一角。毕竟，那宛如末日来临的天命觉醒——奇点崩坏……戒严的街道上空，无意中被捕捉到的急速掠过的人影……种种异常都不是可以被轻易忽略的。
当然，因为在天命争夺时并没有太多无辜者伤亡，所以这次士族轻易地把社会舆论的焦点转移到了离释的恐怖袭击上，让非人争夺天命的现实暂且被搁置下来。虽说没有办法让立新市的居民忘掉那晚发生的一切，但是这样做起码避免了全世界的人都觉察到非人世界。
可以说这是一种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选择吧。接受立新市居民，让他们接触到非人世界，以此避免全世界的人类知晓非人的存在……
事情就是这样。在安抚游乐园周边居民的同时，士族对所有伤亡进行了统计。那一天，离释方面伤亡最为惨重。除了傀儡师以及三名非人傀儡以外，还有许多制作成傀儡的普通人类死亡。对了，还得算上一只山精。然后是卷入到离释袭击的望族保镖一人。参与争鸣的东方与西方非人方面虽有负伤，但除了唐明空外，无人死亡。至于搀和进来的大国势力……伤亡在个位数，这个数字对于特种部队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高了，只是在非人的眼中，这点死伤对那些国家来说算不了什么。
……
春分临近，气候回暖的同时，过去一直干燥着的空气也有了起色。略带湿气的温润的风比起前些日子更加醉人。
天空并不阴沉，只是比起晴朗时候暗淡了一些，伴随着被云层筛过的微弱阳光，细细的雨丝随意地打在地面，留下模糊的一点深色。
商业街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因为雨还小，所以尚无人撑伞。而且这雨的疲软也根本激不起行人赶回家的急切心情，相反，行人更加悠闲地在街上漫步。在人群之中，一名醉酒青年显得有些惹眼，倒不是因为他的穿着，而是因为他那摇摇晃晃的步子。他的步子左摇右摆，时不时要扶住路过身边的人一把才能保持住平衡。这样的青年，随着人流而前进。
街口的巨型屏幕上播放着立新市治安维持局的新闻发布会。话题正是一星期前那场针对立新市游乐园的恐怖袭击。
在画面正中央，警服笔挺的中年男子义正言辞地发表着自己的讲话。无外乎就是那些强烈谴责离释的残忍，呼吁群众绝对不能忘记那悲剧发生的日子。
他诉说着的是不完整的事实。
“……当听说离释抓住了许多社会知名人物之后，立新市的三家孤儿院飞快打来电话，那些深明大义的孤儿主动要求充当人质，换回那些被离释所抓的重要人物……”
与那些有着明确目的地的行人不同，青年原先只是在信步乱晃，只不过他此时停下了脚步，抬头注视着银幕上的那个中年男人。
……
接下来，就是一些不知道是否有过处理的录像，拍摄的是好几个儿童齐声请愿的样子，那些小孩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与离释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
“……于是，他们……”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哽咽了，与此同时，他身后则播放出了爆炸的场景。如果那一晚身处于游乐园的话一定会发现，那正是四枚天怒地雷同时引爆所升起的蘑菇云……
代替泣不成声的中年男子，另一名年轻警官拿过话筒，他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那时，我们的突击队已经确保了所有的人质，没想到离释如此丧心病狂，居然在孩子们的身体上绑满了炸弹……孩子们，包括我的队员全部都……”
这一回，则是完整的谎言。
青年苦笑一声，摇着头，同时准备转身离去。
可笑的结果啊……明明早就已经准备好要舍弃那些小鬼，却还在那边假惺惺地哀悼。明明是那些望族强行从各个孤儿院抓来小鬼，硬是改成了那些小鬼主动请求充当人质……
这世道，难道连最简单的真实也容不了么？
略微一愣，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和白痴一样。
这世道，本来就容不下一点真实！
“喂，何南，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因为青年对着声音无比熟悉，所以他顿时感觉到背脊一寒，酒瞬间醒了大半。
“阮……阮……阮……阮阮蓂！？”
“软软软软你个头啊！连话都说不顺溜。”声音的主人虽说是一名女性，不过丝毫没有所谓的淑女风范，她粗暴地赏了青年——何南一个毛栗子，接着喝道，“老娘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有你这样直呼上司姓名的下属么？”
“对不起，长官！”
平常机械式的反应已经深入骨髓，何南连忙一个立正，正色道。
不过很快，何南稍微回过神来：“那个……大姐大，你……不是鬼魂吧？”
“鬼魂你个头呃！”被唤作大姐大的女子——阮蓂再度赏了何南一个毛栗子。
……
话说在立新市游乐园，何南向郁笑出手，被其轻易反伤，全身失去知觉，只能够瘫倒在地。他目睹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阮蓂和郁笑交战，结果被郁笑用左手贯穿了小腹……那之后，何南失去了意识。
何南是在第二天凌晨被士族发现，送到了医院。
纵使是非人，受了那种伤也必死无疑，更何况如果阮蓂没死的话，绝对不会任由何南一直躺在地上。所以何南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之后，认定阮蓂已经死去……
何南仅仅是胸口的肋骨有些小骨裂而已，除了一段时间不能提重物外，并不影响行动。所以过了几天他就出院了。
他第一时间回到警局，就听说了局长要发表那个可笑的演讲。而且他们还决定把这次交换人质的功绩算在强袭科的爱德华头上……
无法接受这种现实的他整天借酒消愁。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工作。反正能够在行动科命令他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阮蓂。
……
“呃……好吧。大姐大，你还活着，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我只是有一件想要确认的事而已。”阮蓂避开了何南的视线，“我好歹也是新晋的A级非人诶，你难道觉得我就这么弱，会被一个断手的残疾人给解决掉？”
“唔……”何南即使不说话，他的想法也完全写在了脸上。
“弱你个头啊！”阮蓂毫不客气，赏了何南第三个毛栗子。
何南捂着头顶被敲的位置，不自觉地弯下腰。不得不说阮蓂下手的精度真的是没有商量，每次都是打在同一个位置，所造成的痛苦也远远超过了“三”的平方。
虽然痛，但是能够被活生生的阮蓂这样对待，何南感觉自己的心情也不再抑郁。
“那个……大姐大，我们还是回警局吧，擅自离职，外加没有上交报告书，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没事。”阮蓂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已经找过秦老大了，我们被安排了别的任务，暂时不用回去。”
“别的任务？”
“嗯。而且我感觉到名牌包包正在召唤我呢……”这么说着的阮蓂眼冒金光，也不知是沉浸在怎样的幻想之中……
何南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过……这样才好……有她存在的地方，才是自己应当存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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