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念白
“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
懒洋洋，没有丝毫感情投入的话语。这纯粹是念出来的文字，就连外行人也听得出这语言是苍白的。
“不要说了，我知道的……”
剧本上明明写着略带哭腔，“哭”字画上了着重符号甚至还用加粗的字体，表演者的声音却十分淡然。虽然这不带起伏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但是不带感情的台词始终无法打动观者的内心。
“啊……和我在一起吧。那过去的一切就这样……啊啊……结束。”剧本上写着的叹息变成了一个哈欠，本该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感情的告白变成了能否退场的询问。
……
晚餐时间过后，孤儿院似乎有着表演人偶剧的惯例。剧本由孩子们集体选择，道具则是现成的布偶。那些布偶是手工自制的，据说是唐明空为了让孩子们的生活有趣一些而自己动手的，看布偶的数量超过三百只，让人不得不惊叹唐明空在手工方面的实力。这些布偶的四肢上都有一个小环，可以细线勾住。如果要使用人偶的话，只需要用空的十字架挂上细线接着穿上小环，不使用时则解开细线。
阮绪忍不住会想，唐明空该不会是工族的一个专门做人偶的家族成员吧？
精心挑选好造型合适的布偶，接着就是搭建舞台。这次选择的剧本是都市的恋爱，据说是根据《罗密欧与朱丽叶》改编的，只不过结局改成了喜剧而已。
一般而言，在蹭了顿晚饭之后，阮绪应该马上离开才是。他的预定也的确是这样，去红灯区的某间夜店享受美好的大人的时间。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无情的。
“别想吃白饭啊！我委托你可是给你钱的！！江璃，动手留人！”
“了解，离之熵，兑之泽。”
“哇靠！你这是要人命啊！我投降，我举双手投降！”
在唐明空的怒斥声，扈江璃的威压之下，阮绪不得不就范。
于是乎，在唐明空那张生气起来一点也不恐怖的娃娃脸的督促下，阮绪成为了演员之一……
……
阮绪被分配到的是男主角，管家的配音。跟唐明空和扈江璃比起来，他所要饰演的角色只有两人，按理说难度是最小的才对，不过他对配音这种事着实是提不出干劲。如果说阮绪是有心要做倒还会努力一两分钟，但是他可是被强迫着表演的，自然不会投入角色。
就这样，阮绪以一贯的懒洋洋的声音饰演男主角和管家……结果可想而知，哪怕观众只是未开窍的小孩也能够下定论，阮绪的技术糟透了。
与阮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明空，这个娃娃脸大叔一人分饰十六个角色，每个角色的声音语调，操纵布偶的动作都充分地展现了一种生气，那种表现力是阮绪难以望其项背的。
至于扈江璃，她也和唐明空一样，有着精湛的技术，只是在给女主角配音的时候比较生硬，其他的表演均能够与唐明空比肩。
这样看来，被抓过来凑数的阮绪绝对是毁了这个玩偶剧的罪人。
……
念出最后一句台词，表演结束。阮绪想也不想地扔掉了手中的十字架。操纵提线人偶这种事一点也不适合他，坚持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谢谢观赏。”似乎是惯例的谢幕，唐明空和扈江璃一齐从幕后走出来向孩子们鞠躬。阮绪想了想，也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嘴巴虽然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阮绪似乎因为刚才说了太多肉麻的话，现在连说话的心情也没有了。
“好……”不只是谁轻声说道。阮绪稍微有点诧异，难不成自己随便弄弄都能糊弄过去？那自己真的是表演天才了。
“好烂的表演！！！”阮绪定睛一看，坐在最前排的男孩举起小小的手说道。伴随着他的话语，其他的男孩子一起吵嚷起来，他们埋怨的矛头对准了阮绪。
“罗密欧一点也不帅气！”“罗密欧的声音太难听了！”“罗密欧和管家一模一样！”“木头！木头！”……
阮绪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他看了唐明空一眼，用手指了指门的方向，询问自己能不能走。
“哎呀呀……小阮绪啊，看你这样子有点累了，还是坐一会再说吧。”唐明空是真的关心阮绪，不过他又怎么知道，若是让阮绪继续留下来，阮绪会更加疲惫呢。
没等唐明空同意，阮绪走向门口。
唐明空刚想说些什么，扈江璃抢先一步跟上了阮绪。
“我送道家之子离开。”
唐明空只好点头，毕竟这是扈江璃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要求送人离去。
稍微……有了点变化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
走出表演舞台剧的儿童食堂，阮绪重重舒了口气。一直呆在小鬼聚集的场所对他来说着实是一种煎熬。
阮绪并非讨厌小孩，仅仅是厌烦那种吵闹声而已。
“你的表演一点也不用心。”扈江璃就在阮绪身后一步的距离，她没有继续上前。
“是吗？我天生就不适合做演员啦。”阮绪应付着，“说起来你不也是么？朱丽叶那几段台词也是死气沉沉的，真让人怀疑你在表演其他角色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开了外挂。”
“外挂？那是什么东西？”
“唔……总之就是可以修改数据，使人逆天的工具之类的……”阮绪随意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你可以这么认为。”扈江璃肯定地答道。
“……”
对话中断了。并不是因为没有话题，仅仅是由于阮绪认为没有开口的必要，而扈江璃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
该怎么开口？
扈江璃踌躇着。眼看着阮绪即将离开孤儿院，她却无法将对话继续下去。
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这不是好事？为什么自己会想要与阮绪搭话？
无法理解……这种没有理由的想法不应该存在才对……一定是因为先前的那场战斗使得自己变得不太正常了。
……
送阮绪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口，扈江璃停下了脚步。
一般而言，只需要一声道别，那么就可以完成“送客”这一简单的行为。
但是扈江璃没有开口，她只是默默地站着，没有行动，仅仅是看着阮绪而已。
对阮绪而言，有没有“再见”这样的话语无所谓，他继续向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扈江璃的视线……
本该，就这样分别。
夜晚的风，很冷。
纵使已经习惯了深夜的寒风，阮绪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喂喂……不带这样的吧？”
前方的路灯之下，面带狡黠笑容的少年与两名俊朗青年男子并排而立，俨然一副久候多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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