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暂时安宁
“一个土地广袤、人口众多的国家，有一支强悍的陆军并不奇怪。我为这些陆军士兵体现出来的勇气与纪律表示由衷的钦佩。但我也不担心他们会对我们大英帝国造成威胁，因为他们没有海军，我们强大的帝国海军可以从海上将他们牢牢的困住，应该烦恼的是他们，因为他们有漫长的海岸线需要防守。”——费尔特伍德.裴洛《一九五四年航海日志》
当晋军操演的第一个受阅方阵，仪仗队的一百五十九名官兵整齐的走过高台时，台上台下观看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头先鼓起掌来，仿佛受了传染一般，中外观看的人员都是起立鼓掌。
大沽口众兵将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听着雄壮的乐曲和铿锵有力的步伐声，史荣椿脸上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愧，总之是满脸涨得通红，拄着腰间跨刀的手则是不住的颤抖。乔致庸看了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镇定点，别让夷人看了笑话去。”史荣椿闻言强压下心头的激昂之意，凝神看去。只见仪仗队前面那杆黄龙旗甚是雄壮威武，心神激荡之下低声问道：“乔大人，这黄龙大旗是有何来历？”
乔致庸沉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国旗，因为和夷人打交道日久，各国都有自己的国旗，上月我等奏请皇上钦定国旗，皇上已经御准钦定此旗为大清国旗，过几天便会颁行诏告天下，此次操演特别御准在操演中使用。”
史荣椿奇道：“什么是国旗？”乔致庸微微笑道：“就像英国的米字旗，法国的三色旗，都是各自国家的国旗，是国家的标志性旗帜。每个国家的国旗都有一段典故，其中都是大有含义的。”
史荣椿好像有些感兴趣又问道：“咱们的国旗有什么典故呢？”乔致庸看着迎风招展的黄底五爪金龙旗缓缓说道：“黄色代表了我们的肤色，也寓意了我们是炎黄子孙，而五爪金龙代表了我们是龙的传人。”史荣椿恍然大悟，看着五爪金龙旗满脸容光焕发，崇敬之情写满了他那质朴的脸庞。
仪仗队通过高台之后，变为齐步走的步伐，转而走到高台正对面站立等候。后面第二个方阵缓缓的走了过来，只见这个方阵人数比仪仗队人数要多，横排十四人，纵列二十五人，为首的两名武官身穿把总的行袍，带队踏着激昂的乐曲走了过来，堪堪走进高台军乐队的范围之内，两名把总一起高声嘶声喝道：“向前——进！”
身后方阵的三百五十名士兵一起大声嘶吼起来：“保家、卫国！”接着手中上着刺刀的火枪向前一个劈刀动作，整个方阵只听到唰的一个声响，却见整个方阵的刺刀都是向前成四十五度挺举着，全部方正的士兵都是侧头望向高台，整个方阵步伐一变，也都是变成了正步走。而站在高台台阶上的秦穆严、何天赐两名晋军主帅，也是马上立正，斜指的军刀唰的一声，举刀立在胸口，跟着一起喊道：“保家、为国！”
这一声嘶吼，激荡人心让人热血澎湃，最难得的是每个方阵的士兵动作都是整齐如一，步伐整齐，一股凌厉非常、舍我其谁的气势，令在场的英法两国使节成员面色从呆滞变成了担忧。
包令忍不住低声向身边的布隆布尔道：“公使先生，您对这有什么想法呢？”
布隆布尔脸色有些铁青，但仍是嘴硬的说道：“他们很有纪律，也很整齐，看来是练习了很久，但我不觉得这些用在战场上有什么用，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还是我们法兰西的陆军。”
包令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我不是问谁的陆军最强大，我是问您对清国人安排这个阅兵，有什么想法。”
布隆布尔微微一怔，说道：“这是在挑衅我们两国。”
一旁的麦华佗忽然接口说道：“我不觉得这是挑衅，公使先生。清国人这是在对我们想要带兵到他们首都的回应。或者是宣誓一种决心也好，看得出这次即将和我们谈判的对手将会是很难缠的对手。”
包令嗯了一声，又看着裴洛问道：“我的少将，你有什么高见？”
裴洛皱眉说道：“他们使用的都是伯克式前膛燧发步枪，射程两百码，射速每分钟两到三发，是我们十多年前的制式装备，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换装更新式的恩菲尔德式和兰开斯特式后膛线膛步枪，射程四百码，射速每分钟十到十五发，在装备上可以完全压制他们。而且一个有着漫长海岸线的国家，只有陆军是不行的，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了一种优势。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纪律和坚忍令人敬佩。”
包令说道：“少将给我们解说了一次陆军装备，也对这支陆军的精神面貌给予了评价，对华武器输出上，我们可以控制，所以不需要担心清国人的装备会优于我们。我更想知道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裴洛摸了摸胡须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开战，我们需要大量增兵。”
麦华佗轻笑一声说道：“少将阁下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高傲，清晰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啊。清国这样的陆军有多少人，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他们又是本土作战，我们现在的兵力远远不够，而且议会还给了我们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在远东攻击俄国的一切据点、船只，同时和世界上两个国土最广阔的国家开战，我想议会是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的商人也不会同意的。”
包令点点头说道：“年青的领事分析的很对，为了避免和清国军队发生不必要的摩擦，我们可以收回带卫队到清国首都的要求。看了清国陆军的表现，我忽然有个建议，不知道清国会不会答应。”
法国公使布隆布尔一直在一边倾听、沉思，听到这里他接口说道：“总督阁下难道是想让清国加入到我们和俄国的战争之中？”
麦华佗和裴洛听了都是吃了一惊，看着包令，只听包令说道：“远东我们的兵力太少，很难成功牵制住俄国对黑海地区增兵。而清国就不一样了，他们和俄国有漫长的陆地边境接壤，如果能让清国加入到对俄战争中，在远东攻击俄国，吸引俄国的注意，减轻黑海方向俄国对土耳其的压力，对我们最后赢得战争是有很大帮助的。”
布隆布尔听完之后，首先说道：“总督阁下的建议很具有建设性，不过我对清国能出兵的可能性表示怀疑，要知道现在他们南边还有叛军没有解决。”
包令、麦华佗和裴洛听完布隆布尔的话，也是陷入了沉思，只见晋军的五个步兵方阵陆续通过高台，每一个方阵都是威武雄壮，高台旁边的中国百姓士绅们，都是喝彩声不断。
看到英法几个使节在那里一边观看，一边窃窃私语，乔致庸心中微微冷笑，史荣椿也看到了，低声问道：“乔大人，夷人好像在商议对策，要不要让通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乔致庸摆摆手说道：“不用，待会操演完了就会知晓了。步兵军阵已经过去了，你看骑兵军阵来了。”
史荣椿连忙转头看去，生怕错过了一睹晋军骑兵风采的机会，只见高台下晋军骑兵方阵行了过来，此时军乐队乐曲一变，变成了更加铿锵有力的乐曲，是后世著名的骑兵进行曲。
这个方阵的骑兵胯下都是白色骏马，难得的是每个骑兵和他的坐骑，都是一般高矮，而且踏着乐曲行进，每一排、每一列都是快慢如一，骑兵笔直的坐在马匹之上，雪亮的恰克西军刀靠在肩头。看看到了高台范围内，阵前的两名骑兵把总一起将靠在肩头的军刀挽了个刀花，跟着直指向前，大声嘶吼道：“向前、进！”
身后三百五十名白马骑兵也是跟着一挽刀花，三百五十把军刀指向前，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寒光之中，冲天的呐喊声响起：“保家！卫国！”白色战马如雪，手中刀光如雪，人头一条线，马头一条线，刀口一条线，就好像用刀整齐的切出来一般，也不知道这些骑兵是如何练出来的。高台上下人等都是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如连珠炮般的喝彩声才迸发出来。更难得的是，高台上下呐喊喝彩声吵闹至极，但方阵之中骑兵们一手举刀，一手握紧缰绳，腿夹紧马腹，马匹丝毫不受杂乱声影的影响，布隆布尔看到这里忍不住鼓掌说道：“这支骑兵真是精锐，是我看过的最完美的骑兵队列了。”
士绅百姓们尤为高兴，这般难得一见的盛况，居然能亲眼看到，不少老人开始跪在地上膜拜起来，口中都是喃喃的念叨着“王师啊，王师，这才是咱们威武的王师！”“真乃神威之军，今生有幸得见，死亦无憾。”更有人念起了诗句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白马骑兵方阵过去之后，跟着的是红马骑兵方阵，这个方阵的骑兵服饰和马匹都是红色的，远远看去仿佛一片红云滚滚而来，和前面白马方阵一样，也是整齐如一，气势雄浑的走了过来，一片红云之中，挽出雪白的刀光，更是醒目好看。高台边上的拜师士绅们喝彩的声音都喊哑了，人人都是站着身，伸长了脖子，只怕自己错过了某个细节。
红马方阵过去接着的是黑马方阵，黑马方阵都是黑甲黑马，肃杀之意更加浓烈，做为最后一个方阵，他们的气势更加霸道无匹。
至此九个方阵，三千余名官兵的阅兵结束，三千官兵方阵都到了高台前列队，此时军乐队的乐器停止了，拜师士绅们的喝彩声也渐渐平复，只见秦穆严收起军刀，上前一步冲着三千官兵高声喝道：“保家卫国！舍我其谁！”三千官兵整齐的呐喊声响了起来：“保家卫国！舍我其谁！”虽然只有三千余人，但声势却宛如万人呐喊一般，百姓士绅中胆子小的，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声断喝，吓得坐倒在地，更有些没见过这种架势的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秦穆严说完之后，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开始后面的操演。”传令兵军号声嘹亮的响了起来，只见九个方阵士兵退到两边站定，一个方阵士兵迅速的将身上的装备、火枪放在地上，跟着列队走到高台对面的空地上，开始走出了后世的分列式，横排走完之后，转身为竖列行走，整个方阵散开距离来，在阵前两名把总的口令声之下，三百五十名士兵打起了擒敌拳来。仍旧是整齐如一，呐喊声也是好像一个人喊出来的一般。场边又是喝彩声连天阶的响起。
之后又进行了刺刀操演和马术操演，直看得人们如痴如醉，嗓子都喊哑了。
日近中午，整个操演结束，晋军兵马退场，依旧队伍整齐，毫无凌乱之相。众百姓乡绅们有些想上去送些食水给士兵们吃喝，却被大沽兵丁拦住，而晋军士兵也只是和百姓们挥挥手，无一人上前拿百姓的东西。一名把总起了个号子，众晋军官兵不顾操演半天滴水未进，嗓子干哑，扯开喉咙一起高声唱起歌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操练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踏着歌声往自己的营地而去。烈日当空，众百姓乡绅们恋恋不舍，久久不愿散去。之后一段时间里，京津地区都流传起了这支兵马操演的各种美妙传闻，令人神往不已，直到数年之后在卫国战争胜利之后，人们又才再一次见到了这种操演。
高台之上，乔致庸走到英法两国使节身边，笑着说道：“操演已毕，不知两位公使先生有何高见？”
包令站起身缓缓的说道：“真是很壮观的阅兵。部长先生，我们英国收回先前要求带三百卫兵进北京的要求，不过部长先生需要承诺一定会保证我们使团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
乔致庸摸了摸胡须呵呵笑道：“这是自然，不知法国公使的意思呢？”
布隆布尔也是站起身说道：“法国也同意不带卫兵进北京，不过我们想尽快前往北京，今晚我再也不想在海上漂着了。”
众人听了翻译一起笑了起来，当下乔致庸带着两国使节前去大沽镇府衙用饭，之后安排车马上京。一场斗智斗勇之后，英法两国使节自己撤回了带兵上京的无礼请求，使节团百余人跟随乔致庸上京去了，而裴洛率领的英法两国联合舰队，在大沽花钱补充了淡水和粮食之后，留下三艘帆船等候在大沽，其余的舰队悄悄的开拔北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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