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江边屠戮
走了片刻，周立春猛地跪了下去，吓得周秀英连忙扶住，惶急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周立春嘿了一声，说道：“没事，腿上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砍了一刀，刚才走的急没有感觉，现在才觉得湿漉漉的。”
借着月光，只见周立春的小腿上果然是鲜血淋漓的，周秀英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巾，给他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口中一边急切的问道：“爹爹，能行吗？”
周立春哼了一声道：“你爹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点疼算什么？快走，清狗又要追上来了，也不知道刘总舵主他们怎么样了。”
话音才落身后喊杀声又渐渐掩了过来，周立春拄刀站起，喝道：“快走，清狗追来了。”
周秀英提刀站起回头望去，隐约只见数十人疾奔而来，稍近些时看到却是刘丽川、徐耀、潘启亮等人，心中一喜，迎上去说道：“刘总舵主，你们也冲出来了？其他兄弟呢？”
刘丽川喘了几口粗气，身上的长衫也是血迹斑斑，想来是染了不少清兵的鲜血，见他抹了汗水，苦笑道：“清狗这次真是有备而来，布置了三层包围圈，总有数千之众，咱们快走，后面的清狗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一夜混战，五百余各帮会帮众在黑暗中被清军冲散，大多被清军或擒或杀，只有刘丽川等带着不到百余人冲了出来，也算幸运，各帮会首领都还在，没有走散。摸黑穿过村北的杨树林，刘丽川率众来到了白鹤江边，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众人打算沿江巡船过了白鹤江，就可摆脱清军的追杀。
周秀英搀扶着周立春走着，口中不时问道：“爹爹，好些了吗？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周立春咬牙道：“不行，等出了险境再说吧。”
朔江边走了片刻，一片芦苇荡中，忽然喊杀声大作，数百清军从芦苇荡中冲了出来，将小刀会等帮会众人围在了江边。刘丽川心中大惊，今夜清军的布置可谓是天罗地网，除去村口的三道包围圈不说，能想到在此处伏下兵马，就说明布置之人智计之高，他算准了自己的打算，在江边也伏下兵马，这时候自己这些人厮杀一夜，负伤的、筋疲力尽的，万万不是这伙清军的对手。只是领军的上海知县袁祖德，自己和他打过交道，这人草包至极，断不会有此等精妙的布置，却是何人能算的如此之准呢？
清军将众人团团围住，一名领军的千总大声喝道：“乱匪还不弃械投降？”
周立春大怒喝道：“休想，清狗，有种把我等都杀了，爷爷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刘丽川暗暗叫苦，自己和苏松太道吴健章同是广东同乡，大家伙就算被擒，到时候可托他从中营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如今周立春把话说满了，只怕大家都要丧命了。
果然，那清军千总冷冷一笑说道：“也好，就成全你们。弓箭手准备！”
清军弓箭手轰然领命，正准备施放箭矢，猛听身后一声呐喊，枪声大作，包围的清军阵势大乱。清军身后，不知道从何处杀出百余人的队伍来，都是黑衣蒙面之人，这伙人手上都是清一色的英国人最新式的火枪，百余只火枪一起施放，清军站的队形又很密集，登时死伤数十人。
清军千总吓了一跳，能全都是装备了火枪的人马，除了上海的那些洋人，似乎周围的乱匪之中没人有这个实力的，难道是洋人的队伍？他瞬间认为是洋人插手这件事，而且这伙人蒙了面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连忙大声喝道：“我们是清军，不要开枪啊，洋大人。”
那伙人才不听招呼，一轮枪放完，又是一轮，清军和小刀会众人都趴在地上躲避。那群黑衣人见火枪打不到人了，马上抽出明晃晃的刺刀，插在火枪头上，一起冲了过来。
清军见对方冲了过来，肉搏接战的话，倒也有了几分胆气，站起身提起兵刃迎了上去，哪知道这伙人还有短火铳，还有十余步的距离，纷纷掏出短枪打了起来。一时间火光直冒，清军惨叫之声四起。那清军更是额头冒汗，他在上海多年，知道洋人的兵备，眼前这些人每人还配有短枪，就连普通的洋兵也没这么奢侈的，只有洋人军官才多有短枪装备，心中更是确定眼前对上的是洋人。今日出来剿贼，上官可没说能和洋人动手的，现在道台大人还想求洋人助守上海，防备长毛的，要是战火扩大了，自己这挑起祸事的罪名可是担待不起。而且，自己这几百号人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连面都还没罩，自己这边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当下不再迟疑，连忙招呼手下人往西逃去。
清军兵勇听到这命令，如蒙大赦，丢下受伤的同伴，跑得飞快，过了片刻江边的清军逃得干干净净的。
刘丽川等人惊疑不定，不知道来人是友是敌，刘丽川等人也是久在上海，知道洋人的厉害，眼前这些人的火力当真是凶悍至极，人家要是真想杀了自己这些人，火枪、短枪一起施放，哪里还有命在？
只见其中一个青衣人走了出来，吩咐手下检查清军留下的尸体和伤者，但凡受伤的都补上一刺刀，尽早了解他们的痛苦，没死透的也细细检查，也都补上一刀。只见这些黑衣人端着刺刀，屠戮清军伤员，小刀会等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想真是狠毒。一时间，江岸边清军哀嚎求饶之声四起，但那些黑衣人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杀意，一刀一个，都是刺中心脏，下手绝不容情。
过了片刻，惨叫声渐渐消失，只剩下黑衣人还在对一些尸体补刀，刀子入肉的声音。那青衣人见清军已无活口，走上前来，拉下自己的面罩，笑道：“还好赶得及，否则众位有什么损伤可是罪莫大焉。”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来，借着微光，周秀英惊喜的说道：“原来是你！”
她身边的周立春奇道：“英儿，你认识他？”
周秀英见那青衣人就是先前在厨房提醒自己的宋东宇，知道他肯定是来救大家的，当下喜道：“是啊，爹爹，前面在厨房里提醒我清兵偷袭的就是他。”
周立春惊异的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我等？”
宋东宇抱拳说道：“在下是青帮副帮主宋东宇，见过各位英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军听到动静会赶来的，还是先到安全的地方再叙话吧。”
众人跟着这群黑衣人来到江边，只见蒙蒙的江上，数艘船只开了过来，众人都上了船，船只顺江而下，往长江驶去。
半个时辰后，清军感到江边，只见百余具清军尸体倒在了江边，无一活口，不少尸身上都是有明显的刺刀伤痕，看得上海知县袁祖德心惊胆战，绝对是杀人灭口，按手下人的说法，应该是洋人做的，可是洋人为什么要救乱匪呢？自己也没拿到却是的证据，也无法和洋人对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哑巴亏袁祖德只得自己吞了。
......
船舱内，早有医师给周立春等负了伤的首领疗伤，众首领都围坐在船舱之内，静静的看着宋东宇，等他说话。
宋东宇也不着急，吩咐手下给船上的受伤帮众也去治伤，然后让人端上茶点，招呼众首领先用些点心茶水。
激斗一夜，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吃了起来。宋东宇端了碗精致的水饺，送到周秀英面前，低声笑道：“多谢周姑娘的南瓜汤，在下请你吃水饺。”
还好众人都主顾着吃自己的，没注意到宋东宇和周秀英。周秀英脸上一红，想不到这人这么大胆，但也不好拂逆他一片好意，只得接过，细声说了句：“谢谢你。”就溜到一边去了。
宋东宇微笑着坐下，看了看众人，说道：“各位，在下今日听闻清廷的动作，所以赶来报信，想不到已经晚了一步，清廷已经包围了村子，所以只得带人回来相救，还好老天没瞎了眼，总算让我救出了各位。”
刘丽川抱拳说道：“宋帮主客气了，只是青帮总舵原本是在杭州的，怎会到了上海呢？”
宋东宇笑道：“我们青帮靠漕运吃饭的，如今清廷开始用海运了，很多洋人的船运、海运，抢了我们不少的生意，就快活不下去了，几万帮众，如何过活？我们只好到上海来讨生活了。”
刘丽川眼中一滞，冷道：“如果是想到上海来讨生活，就不该救我们。你们青帮历来和清狗眉来眼去的，你们到了上海，正好可以借清狗的手除去我们几个帮会，独霸上海才是，又怎么会巴巴的来救我们？你们到底是有何企图？”众帮会首脑听了，都觉得有理，暗暗的戒备起来，莫要才脱了魔爪又上了贼船。
宋东宇斜睨了刘丽川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刘总舵主多虑了，青帮是跑海运的，各位是在陆面上讨生活，咱们可以说是并无过犯的。实话说了吧，我们青帮早在半年前就到了上海了，一直都是自己做生意，并未招惹各位，所以各位现在才算是知道青帮已经到了上海。清廷嘛，不错，我们是和他们关系不错，不过在座的各位好像也和清廷脱不了干系的吧。”他说着看向周立春笑道：“周英雄从前是塘湾村的保正，也算是清廷的官吏吧。”
周立春怒道：“那是两年前的事啦，现在老子和清狗没关系。”
宋东宇也不气恼，微笑着看向徐耀说道：“徐帮主从前在衙门做过刀笔吏的。”
徐耀冷冷的说道：“只是做过一年时间。”
宋东宇又看向刘丽川，刘丽川心中一突，只听宋东宇笑道：“刘总舵主和吴健章好像是同乡，你们小刀会很多人都在吴健章的衙门做事的吧。你们广东帮才来的时候，可是多得他的照顾的啊。”
几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自己从前的事眼前这人怎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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