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离乡愁绪
大江北岸芦苇港叉之边，黑暗已然笼罩着天幕，江边的浪涛不停的冲刷这岸边，小船之内一点星火的油灯微然散发着光芒，这光芒很是黯淡。
那宋天王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脸上阴然的神色，让他觉得开始看不透眼前的人来，隐隐觉得对面的人开始有些脱离控制了。对面那北王给宋天王缓缓的到了一杯酒水，笑了笑说道：“宋天王尝一尝，这是七十年的女儿红，是咱们攻克武昌时，在一户大户人家里找到的。”
那宋天王脸上微微一抽，说道：“我在出任务的时候，从不饮酒，你难道忘了吗？”
那北王一拍脑门，哎呀一声，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倒是忘了。那宋天王你随意就是了。”他顿了顿说道：“不知道总舵主他老人家这次有何吩咐？”
那宋天王脸上神色一暗，说道：“总舵主有个计策，想让你一力促成，这个计策若成，南方之地，太平之内，我想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说不定以你之能，到时候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北王刚刚抬起酒杯作势欲饮，听了这句话，身子微微一颤，手中的酒杯一晃，酒水撒了出来，他微微尴尬的一笑说道：“这江上的风浪真是大，连杯酒都拿捏不住。”他放下酒杯，轻轻擦了擦袍子上的酒渍，说道：“不知宋天王所言何意？”
那宋天王笑道：“太平之内，首义六王，南、西二王已然阵亡，如今在你之上的只有东王一人，翼王虽然素有勇略，但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位在你之下。只要在你之上的那人一去，你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那北王脸上一抽，笑容顿时僵住，跟着板起脸来说道：“首义六王，情同手足，而且当日我答应加入天下会，也是应承反清这个大义名号。如今我们太平已然起事，攻略清廷南方，而天下会却还隐忍不动，却是为何？”他顿了顿又说道：“前番蓑衣渡之战，我知道是有天下会的军队直接参与的，天下会到底是反清还是助清？宋天王请你明示。”
那宋天王嘲弄的一笑说道：“看来你做了北王，前面和你说过的你还真是忘了。我们天下会从来都是反清的，而太平军信奉的是基督教义，是不能让其得了天下的，否则我中华上国数千年文明将毁于一旦，所以太平军只是我们利用的工具，这一点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天下大势，人心向背，你可知晓？前番蓑衣渡之战，我们根本没有派军队参与，你猜错了，那些都是江忠源的楚勇和荣禄的兵马。”他心中暗道，没有派军队参与，是派了更精锐的龙影卫参与。
那北王哼了一声说道：“可如今我们太平军攻略千里之地，麾下百万之众，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拜服，待入了金陵，得了这六朝古都，天王就会带我们建立小天堂的。”
那宋天王摇摇头说道：“如今太平军裹挟的百姓甚多，人人都是背井离乡，又有几人是真心相助？或是为了能饱肚，或是受惑于你们人人有饭吃的口号。圣库到底是何人之库，你怕是最清楚的了。”他顿了顿笑道：“你顾左右而言他，到底心中顾虑什么？总舵主的计策若成，你可得天国实权，何乐不为呢？”
那北王眼眸中闪过一丝热切之色，但跟着又黯淡了下去，沉吟片刻说道：“天国待我不薄，不忍背之。”
那宋天王一拍大腿，笑道：“这才说到点子上了。”他看着桌上的酒杯说道：“现下太平军诏令十有八九多出于东王之手，此人是可与之患难，不可同富贵之人。现下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待得你们进了金陵城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北王嗯了一声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那宋天王说道：“总舵主知道你生性仁厚，不忍心背离同甘共苦的兄弟，临来时交待，若你不答应，可暂缓。不过她有些话要提醒你，洪秀全和杨秀清貌合神离，你夹在中间，当万分小心行事，切记戒急用忍这四字。”
北王微微愕然，问道：“我传给你们的消息中可没有提过这个，总舵主是怎么猜到的？”
那宋天王微微一笑说道：“杨秀清、萧朝贵拖称天父、天兄下凡，这个事你前面提到过的，总舵主知道了这个之后就言，怪力乱神之说，无非是为了权利和威望，萧朝贵已死，如今只有杨秀清一人，他若是总以天父之名，打算摄取天国更大的实权，两人迟早势成水火的。你夹在中间，可是万分凶险的。”
北王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开始有这样的感觉，也只是猜测而已，想不到总舵主他老人家说得这么明白。也好，他的话，我会记住的。”
那宋天王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金陵城破之后再见了。”
望着北王的小船远去，消失在黑暗的江面上，那宋天王负手而立，喃喃自语道：“七妹，你说得真是对的，起初我还以为，他总还是当年那个举士落第的纨绔子弟，想不到现在看来，他真像你说的，已经变了。天国北王？哈，好大的帽子啊。看来他要吃些苦头，才会知道厉害的。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的野心很大，只要稍有变故，他还是会继续听我们的。”
翌日午后，太平军依然轮番猛攻金陵城，这座六朝古都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之中。大江之上，翼王石达开站在自己坐船的甲板上，用千里镜看着攻城的进展。他身边只有亲卫一人，那亲卫也是看着攻城的态势。过了一会儿，石达开问道：“怎么样？”
那亲卫回答道：“其势已衰，兵将无战心，金陵城已然是告破在即了。也无需在筹谋什么了，坐等即可。”
石达开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强弱已判，胜负已分，无需再费神了。你在想什么？”
那亲卫笑道：“在想金陵城下之后的出路。”
石达开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在想这个，可有计较？”
那亲卫摇摇头说道：“还有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过几天会有的。”
石达开不解的问道：“什么窗户纸？”
那亲卫笑道：“等城破之后，你就知道了。”
石达开笑道：“和你打哑谜很有趣。陆容，你真不打算回家去了吗？”
那亲卫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另一个窗户纸，等捅破了或许我会回去的。”
石达开微微点头说道：“也许到时候，我会杀了你灭口，你知道的事有点多呢。”
陆容微微一笑说道：“你们那点破事也并不难猜的，我想北边真正有识之士，可窥一斑而知全豹，在她面前，你们没有秘密可言。”
石达开哦了一声，问道：“世间还有此等人物？难道和你一样是满人？”
陆容轻笑道：“你放心，她是汉人。”跟着心中暗道，不过她是皇帝的老婆而已。
用过午膳，陆容回到自己的船舱准备休息，却听有人敲门，打开门来，却是古小四，只见他胸前圣兵的图样上大大的写着卒长，不禁笑了起来：“好啊，小四，你这个愣头青也当上水师的卒长了。”
古小四闪身进了船舱，掩上舱门，笑道：“小陆哥，你老是笑话我。你不也是做到了翼王殿下的亲卫了吗？我很羡慕呢。”
陆容坐到床边，笑道：“爬得高摔得快，有什么好的。你找我什么事？”
古小四压低声音说道：“小陆哥，有件事想请你出出主意。昨晚我巡船的时候，看到北王殿下单独坐了小船去了北边。”
陆容愣了一下，说道：“你认识北王？”
古小四点头说道：“是啊，从前远远的见过，他过了黄巾的，军中只有几个王爷，才能过黄巾的，我不会认错的。”他顿了顿问道：“你说这事，我该不该禀告上去？”
陆容嗯了一声，说道：“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他知道你认出他了吗？”
古小四说道：“好像不知道吧。”
陆容说道：“如果没认出来还好，要是他认出了你，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古小四重重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陆哥。”
陆容和衣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古小四笑了笑问道：“小陆哥，你在想什么呢？”
陆容回过神来，看了看古小四，问道：“小四，你想家吗？”
古小四愣了一下，说道：“不想，家里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如今爹爹也在军中，家里没什么人可记挂的。怎么，小陆哥你想家了？”
陆容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是啊，想家了，也不知道娘和她怎么样了。还有兄弟们，还有那、那个人。”
古小四笑道：“小陆哥，你别发愁，等我们打到你的家乡去，你就能见到家里人了。”
陆容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他已经隐姓埋名躲了一段时间了，只希望能忘掉一些事，只是越想忘掉，有时候就会更加想念。但他总的很好，现在每当这种想念泛起的时候，倒也没有起初那样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了，看来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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