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长沙会战
翌日，江忠源和荣禄一起来到长沙绿营兵营内，见到了提督鲍起豹和总兵福成，见礼毕，江忠源将太平军的动向一一说了。
鲍起豹冷笑道：“江大人，你的消息只怕有误，前日向军门才来了消息，长毛洪逆、杨逆等贼俱在衡州与郴州一带，兵势近五万人马，向军门、和春大人、副将邓绍良部、贵州镇远镇总兵秦定三、河南河北镇总兵王家琳、副都统衔头等侍卫开隆阿诸部正在向衡州与郴州一带合围，准备南攻北击，将长毛一举消灭在湘南。长毛不解眼前之困，还敢分兵来袭长沙？”
荣禄说道：“长毛此次出兵万余人，人数虽多，但俱是分兵而至，前锋伪西王萧朝贵只统兵两千轻骑，而中后军皆为一千余人，倒也易于隐藏，而且长毛向来惯于长途奔袭，大人不可不查也。”
福成乃是满人，向来有些看不起鲍起豹，站起身说道：“大人，不管消息真伪，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应该主动查探才是。”
荣禄看了看福成，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既然贼兵欲攻长沙，必然途经石马铺，可先在此地驻扎，以逸待劳，挫动敌锋。”
江忠源微微一愣，正想说话，荣禄却抢着又说道：“石马铺地势险要，无论有无贼兵至，都应该有兵马驻守的。”
福成应和着说道：“鲍大人，卑职愿领本部军马驻守石马铺，若贼军由衡州而来却是要经过石马铺的，卑职原为前部驻守。若贼兵不来，权当练兵也可。”
鲍起豹看了看福成和荣禄，有看了看江忠源，见三人都是不在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发布命令，当下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就有西安镇绿营兵总兵福成和浏阳乡勇副将尹培立提本部军马驻守石马铺，浏阳乡勇副将朱瀚驻守金盆岭以为策应，驻守五日，五日后若无长毛贼兵至，就全军返回。”
诸将一起轰然领命，江忠源皱着眉头看到荣禄嘴角浮起的意思浅笑，心中疑虑重重。
出了中军大帐，江忠源把荣禄拉到一边，看看四下无人，劈头问道：“你想做什么？”
荣禄嘿嘿笑道：“江大哥你在说什么？”
江忠源看着他说道：“若要出城择要地扼守，当首选城南高地妙高峰，然后再在榔梨市至回龙塘一带设重兵堵防。石马铺距离长沙稍远，虽是易守难攻，但孤悬于外，极易被围杀。你放弃天险妙高峰不守，让福成守石马铺，你想让长沙城丢了吗？”
荣禄摇摇头说道：“长沙城丢不了的，我只是想杀了萧朝贵而已。”
江忠源怒道：“你的私仇要拿全长沙城百姓做赌注吗？”
荣禄恨恨的说道：“我不管，阿玛和叔父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这一把我赌定了。”
江忠源叹口气问道：“你想怎么做？”
荣禄说道：“萧朝贵南来，必先攻打石马铺，石马铺的弃卒一败，金盆岭也必不可守。萧朝贵极是自大，必定会直驱长沙城南，抢占城南的制高点妙高峰，据为地利，然后便强攻长沙，到时候我就可以杀了他。”
江忠源怒道：“妙高峰若失，长毛在峰上架起火炮，那整个城南都在长毛火炮覆盖之下，你这是在玩火。”
荣禄笑道：“萧朝贵极富军略，若是不让他占了妙高峰，他是不会在手下只有两千兵马的情况下，冒险攻打长沙城的。我要诱他上当，不等后军到来，就强行攻城。等我们在城下击杀了萧朝贵，再集兵夺回妙高峰就是了。”
江忠源浑身颤抖指着荣禄说道：“你...你...你的计划太冒险了，我不答应，你休想这样做。”
荣禄大声道：“这是我的父仇，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日后再想报仇很难了。江大哥，你成全我吧。”
江忠源恨恨的说道：“不行，臭小子，你这是拿长沙城开玩笑，绝对不行。我要去告诉鲍起豹大人。”
荣禄冷笑道：“你还是忘了你是汉人，福成那边我已经单独和他谈过了，他会全力支持守石马铺的，他也想立功哦。”
江忠源大怒，揪住荣禄衣领说道：“你公私不分，我江忠源没有你这种兄弟。”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荣禄怔怔的看着江忠源的背影，忽然大声凄然的叫道：“玉兰她有喜了，玉兰她有喜了。”
江忠源浑身一颤，缓缓的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流云，片刻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说道：“按你说的做吧，拼了命我也帮你杀了萧朝贵。这件事之后，你我互不相干，再也不是兄弟了。”
看着江忠源拂袖而去，荣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泪水都涌了出来。原来世间的无奈是如此锥心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不远处的顾兴听到了江忠源说的最后一句话，看到荣禄大笑不止，走上前去问道：“大人，江大人怎么了？”
荣禄笑道：“他真是个义士，只是义士是没有好结果的。”
顾兴说道：“大人，我也觉得你的战略太过冒险了，长沙城会很危险的。”
荣禄冷冷的说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我们不是清军，长沙城守不守得住关我们何事？”
顾兴幡然醒悟，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荣禄冷笑道：“清军和太平军小打小闹的真是小家子气，我们让他们在长沙城下打一场大会战不好吗？”
顾兴也笑道：“正是如此，如果萧朝贵死于长沙城，太平军会不顾一切的蜂拥而至，要夺下长沙报仇，而清军为了守住长沙，周围的清军也会云集长沙，到时候真是一场大战呢。”
荣禄冷笑道：“正是如此。”
第二日，西安镇绿营兵总兵福成和浏阳乡勇副将尹培立引兵出城，行军大半日，至石马铺，福成看了看四周地形，说道：“此处果然是要地，守住这里，长毛休想碰到长沙城的城墙。”
副将尹培立献媚的笑道：“如此大人当记首功。”
福成嘿嘿一笑，说道：“让儿郎们修建营盘，咱们要好好守住这儿。”远处几名太平军哨探远远见了清军，立时飞报消息去了。
石马铺三里之外，一处密林之中，萧朝贵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手中拿出一块抹香汗巾，擦了擦汗水，忽然看到香巾上绣着的一对鸳鸯，不禁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来。
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神情儒雅，头裹红巾的汉子看了，走过来笑道：“西王殿下是想西王娘了？”
萧朝贵眼睛一瞪，说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那汉子笑道：“这块香巾是咱们出发之时，西王娘亲手交给西王殿下的，我在旁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萧朝贵嘿嘿一笑说道：“是啊，是宣娇给我做的。”他顿了顿问道：“曾水源，探子回来了吗？”
那曾水源还未答话，只见一名前军伍长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西王殿下，探子回报，前方石马铺有清妖正在布防，约有两千余人。”
萧朝贵将香巾贴身收好，站起身笑道：“清妖还是有些能人的嘛，居然能想到我们会偷袭长沙，只是现在布防晚了点。”说罢大手一挥喝道：“全军上马，休要觉得疲累，趁清妖立足未稳，直接突袭清妖。”众军士一起轰然领命，一起上马跟着萧朝贵奔杀而去。
福成坐在树荫下纳凉，忽然问尹培立道：“我们的探子派出去了吗？”
尹培立一愣，说道：“大人，刚才才派出去的。”
福成嗯了一声说道：“老觉得眼皮直跳，让儿郎们动作快点。”话音才落，只听南面闷雷一般的响声传了过来。
福成皱眉说道：“难道是要下雨了？这雷声怎么如此悠长？”
尹培立站起身远远看去，只见几名清军探子落荒而逃的跑进清军阵中，飞快的来到面前，一名把总惊恐的叫喊道：“大人，长毛的骑兵杀过来了。”
福成大吃一惊，站起身喝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把总大声说道：“大约两千人，可都是骑兵。”
福成看了看营盘，几处木栅才开始打木桩，根本不可能抵御骑兵的冲击，惶急之间，大声喝道：“让长矛手结阵，火器营准备火枪火炮。”
一声令下，清军开始忙乱起来，但乡勇训练太差，调动起来队形松散，兵士步调不一，快慢不一，一时间清军营阵更是混乱。
只听得那雷声越来越大，尹培立脸如土色，牙关打颤，颤声说道：“大人，要不我们先退回长沙吧。”
福成到有几分胆色，但也是惊疑不定，说道：“长毛俱是骑兵，仓促撤退，怕是逃不出去的。”
这时只见远处尘烟大作，一大群头裹红巾、身披红甲的骑兵出现在清军士兵的视野之中，只见骑兵们手中挥舞着厚背大刀，齐声嘶吼着直冲清军阵营而来，万马齐奔的气势、铁蹄踏地的震撼，一时间清军士兵们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不停的颤抖，不少没见过如此多的骑兵的乡勇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尚未接仗，清军已经败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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