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人选之议
何天赐沉声说道：“我和三哥数次推演，得出的结果就是，初期清廷武备废弛，八旗绿营兵腐朽，不堪一击，定是大败之局面，所以需要想法子拖住拜上帝教，向北他们不能越过长江，否则清廷有可能就会失去抗衡的资本。”
方忠善点头说道：“我看过清廷和外夷签订的条约，望厦条约里面有一条很有意思，关于十二年后贸易及海面各款稍可变更的规定，五年之后，就是江宁条约十二年的时间，英夷可以援引最惠国条款，向清廷提出全面修改江宁条约的要求。按清廷的惯例，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英夷看出清廷深陷拜上帝教的困扰，又有这么好的战争借口，一定会发动战争的。”
秦穆严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要派出更多的人手南下，在适当的时候直接加入关键战局，在初期助清廷稳住战局，不要败得太快，不要突破我们的底线。等最大的威胁英夷动手，我们才能起事。先打击英夷，逼迫其与我们签订和约，我们才能争取到收拾清廷、拜上帝教统一全国和发展出海军的时间。”
何天赐补充道：“同时，如果是拜上帝教力量太弱，我们就转而助拜上帝教。”
乔致庸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有点难度，人数少了起不了作用，人数多了，两边都会引起注意的。”
荣禄忽然说道：“我在江宁认识的江忠源，倒是个不大不小的秀水知县，到时候我可以带领数百人投他麾下，这样清廷就不会怀疑了。”
宋东宇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很好的掩护，而拜上帝教这边有我们的内应，要加入战局更是简单得多了。”
秦穆严点头说道：“对了，荣禄你还要将龄娥给带回来，就算暂时不能恢复记忆，也要先接她回来，到时候南边兵荒马乱的，很不安全的。”
荣禄重重的点头，宋东宇说道：“老六，我让顾兴、薛永带五百精锐龙影卫随你南下。”
荣禄说道：“多谢四哥。”
何天赐温言说道：“你们南下未知的危险很多，又远离后方，万事不要勉强，注意保护自己。”
黄麒英忽然开口说道：“我也想同荣兄弟南下。龄娥姑娘的伤势，我想亲自看看，而且我会带几个制药局的会医术的会众一起前去，有人受伤了，也有医药可用的。”
秦穆严点头说道：“如此最好，另外京城博敦传来消息，道光的身体越来越不成了，四六之争快要见分晓了，老四你要亲自去一趟京城，探听消息。”
荣禄听到四六之争，想起六阿哥来，心中不禁又暗暗骂了几句混蛋、王八蛋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京紫禁城永和宫中，奕訢正和生母静贵妃说着话，没由来的身上一寒，打了个喷嚏。
这静贵妃一袭暗黄色袄子挂裙，风姿卓越，虽年过四十，却容貌不衰。自道光宠爱的孝全皇后钮祜禄氏去世之后，她生性温柔，便脱颖而出，得到帝宠，摄六宫之事，行皇后之实。她膝下原有三子二女，但二子一女早夭，如今只剩奕訢一子，另一女寿恩固伦公主，下嫁了一等诚嘉毅勇公景寿。
静贵妃见奕訢打了个喷嚏，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让你多穿点，你偏要逞强，看吧，着凉了吧。”
奕訢微微一笑说道：“额娘，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这不是着凉，定是有人在说儿子坏话呢。”
静贵妃看儿子笑得温馨，不禁也笑了起来，在奕訢看来她的笑容依然如此的端庄静美，奕訢接着说道：“额娘，儿子这次南下办差，在江宁看中了一个姑娘，想纳为福晋，想来和额娘合计合计。”
静贵妃抚着奕訢的额头，问道：“是汉家的女儿？那可是做不了你福晋的。”
奕訢摇摇头说道：“不是，她叫玉兰，老姓叶赫那拉氏，父亲是四品道台，只是没有参加过选秀，婚配之事，要有皇阿玛恩旨才行呢。”
静贵妃点点头，笑道：“你看中的女子，定是不凡的，额娘改日和你皇阿玛说道、说道。”
奕訢点点头，欣然说道：“这玉兰不是一般女子，才智不在儿子之下，将来一定会辅助儿子成就一番伟业的。”
静贵妃皱着眉头说道：“你还是要和你四哥争到底了？”
奕訢说道：“是啊，额娘，儿子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那上位的，你今日才知儿子心意吗？”
静贵妃叹口气说道：“你身在这个位置，就算不想去争，只怕也是不行的。可如果你要争这上位，这玉兰姑娘却是不能做你福晋的。”
奕訢奇道：“这是为何？”
静贵妃缓缓说道：“你若想争这上位，福晋人选很是重要，因为做你福晋的女子，将来是要成为大清皇后的，一般小门小户的姑娘如何能入得你皇阿玛的法眼？你皇阿玛一生最宠爱的是孝全皇后全妃姐姐，姐姐她是出生望族钮祜禄氏。我曾听你皇阿玛一直念叨着广西右江道、三等承恩公穆扬阿之女钮祜禄瑞贞，端庄秀雅、福泽深厚，心中极是中意。看得出此女必为皇后之选，所以你若想这上位，就万万不能娶那玉兰，只能娶那钮祜禄瑞贞。”
奕訢脸色一沉，说道：“额娘提醒的好，儿子糊涂了，却差点自毁前程了。”
静贵妃叹口气说道：“过几日木兰秋狝，你在你皇阿玛面前可要多多表现才是，你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四哥可是天天黏着你皇阿玛的。”
奕訢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省得的。”
河北承德避暑山庄，奕訢赶到之时，已经是秋狩开始前一天了，道光帝得知奕訢赶到，宣他直入松鹤斋面见。
奕訢到了松鹤斋，这松鹤斋在避暑山庄正殿东侧，建于清乾隆十四年，清圣宪皇太后和嫔妃居此。当年“青松蟠户外，白鹤舞庭前”，乾隆帝取松鹤益寿延年之意题名。此时奕訢已经没有心思赏景，在屋外见到了侍驾的穆章阿，低声问了句：“皇阿玛如何？”
穆章阿低声说道：“皇上心情甚佳。”
奕訢点点头，只听门口太监大声说道：“宣六阿哥奕訢觐见。”
奕訢整了整衣裳，跟着进了屋内。到了屋内，奕訢行了叩拜之礼，说道：“儿臣请皇阿玛圣安。”
道光帝笑吟吟的说道：“起来吧，小六，坐下说话。”
边上一个太监抬过一张椅子，奕訢坐了，却听道光帝说道：“你这趟去江南可有何收获？”
奕訢喂喂欠身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这趟南下，除了给林大人传旨之外，查得两江官吏受贿之气颇重，儿臣略略出手震慑了一番。”
道光帝微微一笑说道：“听闻你这一震，得了一百多万两银子？”道光帝生性节俭，对于银钱之事扣得甚紧，这次听闻得了一百多万两，自是笑逐颜开。
奕訢面色如常的点头说道：“回皇阿玛的话，确是缴得官吏不法之银一百余万两，前几日儿臣回京，已经尽数缴纳了户部。”
道光帝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朕已经知道了，那为何不惩治这些官吏呢？”
奕訢说道：“回皇阿玛，两江官吏多有受贿之人，若逐一查处，牵连甚广，儿臣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小惩大诫，处置官吏还等皇阿玛旨意。”
道光帝嗯了一声说道：“你办的稳妥，陆建瀛新上任，就由他去敲打吧，倒是林则徐怎么样？”
奕訢说道：“林大人身体不好，年老体弱，儿臣传旨之时是人搀扶着接的旨。”
道光帝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他了。云南腾越匪徒作乱，讨平；广东英德匪徒作乱，讨平；福建闽县匪徒作乱，讨平；各地匪患连生，两广现在天地会残党又在蠢蠢欲动，朕也只想到他能平此匪祸呀。可是他年纪已去，能否成行呢？”
奕訢答道：“林大人和儿臣说话的时候，曾经晕厥过，后来倒是抢了回来，林大人到没有推辞，只说病体稍好就起行。”
道光又叹了口气说道：“时局不稳，能臣渐老，朕很是怕愧对列祖列宗呀。奕訢，这小小的英吉利敢冒犯天颜，你觉得如何才能雪耻呢？”
奕訢说道：“英夷所持，无非船坚炮利、火气犀利，我大清泱泱大国，只需举才适用、兴办洋务、学习西学、工修器械、重整武备，雪耻并非难事。”
道光帝欣然点头说道：“可朕年事已高，这些事只怕要由你来完成了。”
这句话一出口，奕訢只觉得心中突突大跳，一时间只觉得唇干舌燥，心神激荡，但见道光目光犀利的看着自己，连忙拜服于地，口中说道：“皇阿玛，报仇雪恨之事，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定重整大清的赫赫神威。”
道光眼神中微微失望之色一闪即逝，笑着说道：“你有此志向，朕心甚慰，朕老了，将来是你和老四、老七的天下，只盼你们兄弟几个，好好互相帮扶着，重振大清的声威，报仇雪耻，朕才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呀。”
奕訢磕头说道：“儿臣一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道光点点头说道：“明日木兰围猎，你下去好好准备吧，不要堕了皇家的威风。”
奕訢应了，缓缓退了出来，兀自为那句，可朕年事已高，这些事只怕要由你来完成了，兴奋不已。
看着奕訢出去，道光轻声吩咐外面的敬事太监道：“让四阿哥过来。”门外的太监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奕詝进来叩拜完毕，道光帝仍是命他坐下说话。奕詝此时已然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长得想他的生母，极是俊秀，只是脸上略有些小时候出天花落下的麻子。
道光帝看着他问道：“奕詝，这江宁条约之耻，如何能雪，你可有想过？朕已经老了，这雪耻之事还是寄托在你们兄弟几个身上了。”
奕詝一听，大声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泣道：“皇阿玛春秋鼎盛，正值壮年，儿臣愿永远在皇阿玛麾下办事，辅佐皇阿玛报仇雪恨，如此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皇阿玛怎么吩咐，儿臣就怎么办，从未想过这僭越之事。”
道光帝看他哭泣，说得真切，心中一震温暖，柔声说道：“好孩子，别哭了，朕知道你的心意。”劝说了一番，奕詝止住哭声，道光帝又说道：“你下去吧，明儿秋狩开始，你也好好准备吧。”
奕詝点头应了，缓缓退下。道光帝看着奕詝离去，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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