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商号双赢
大堂上，几个大盛魁的人正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争执的不可开交，那中年汉子见三人进来，脸上满是喜色，上前行礼说道：“秦二掌柜，您可回来了。”
那秦少爷看着那汉子皱眉问道：“戴豪，你也是包头分号的掌柜的了，怎么和大盛魁的人争执在一起？”
不等那戴豪说话，几个大盛魁的人中，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喷着酒气上前斜睨这眼说道：“这就是你们复字号的二掌柜的？我们大盛魁路过这包头镇，听说你们复字号在这包头开了分号，特意来看看，买点货品，哪知道下了定钱，你们这伙计才告诉我们存货不够，这不是存心坏了自己招牌吗？”
那秦少爷听了大怒，问道：“怎么回事？”
那戴豪吓得说道：“不是的，爷，他们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刚才他们几个到总铺这里开口就说要订货，我看了订货的数量，调集几家店面的存货倒是足够，就收了他们定钱，哪知道派人到几家店面提货，才晓得他们同一时间派人在几家店面里把店里的货品都买下了，总铺这里就没有货品交给他们，才起了争执。”
那秦少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是大主顾，怎么能和人家起争执呢？乔二哥不在吗？”
那戴豪说道：“大掌柜的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秦少爷嗯了一声，转头向那络腮胡子大汉一拱手说道：“小店伙计冲撞了这位大哥，在下秦穆严替他给大哥陪个不是，不知大哥怎生称呼？”
那络腮胡子咧咧嘴说道：“好说，我叫王封，大盛魁乌兰巴托行商队的主事。你就是复字号的二掌柜秦穆严？看不出来如此年轻嘛，这题目我已经出下，看你如何化解，可不要砸了自己招牌。”
秦穆严微微一笑说道：“王大哥花了钱，就要得到货品，天经地义之事，容我询问一下。”
王封大剌剌的坐到椅子上，说道：“请便，天黑之前要交货的。”
秦穆严转身问道：“总铺还有多少存货？”
那戴豪脸上汗珠之下说道：“总铺存货不够，上秦的马队也该到了，要不等上秦马队的货？”
秦少爷嘿了一声说道：“我们就是和上秦马队一起来的，路上遇到风雪，他们在野地宿营，我们三人快马先到，他们最快明早才能到，天黑之前怎么能交货给大盛魁？”
那戴豪哭丧着脸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秦少爷问道：“先别急，除去总铺存货还差多少货物？”
那戴豪说道：“还差火柴五十盒，香烟五十包，肥皂五十块。”
秦少爷笑道：“也不多嘛，崔进，你到镇上所有复字号铺面，把他们自己手上留着用的火柴和肥皂给我全部收上来，记得要包装好的。”那崔大哥崔进点头应声去了。秦少爷又对戴豪说道：“去把所有伙计身上的香烟给我收上来，记得要包装好的。”那戴豪点头去了。
秦少爷又向齐修说道：“去给大盛魁的爷们上些茶点，让他们等等。”齐修迟疑道：“秦少爷，这能行吗？”
秦少爷笑道：“镇上铺子里每天进出多少伙计？这火柴、肥皂自用的可有不少，这香烟嘛，你身上不也还有两包没开封的吗？”齐修恍然，点点头下去准备茶点去了。
过了片刻，那几个大盛魁的商人茶点也吃的差不多了，崔大哥也回来了，果然各处铺子里存了大量的火柴和肥皂自用，各收了五十份没有开封的，送到了堂前。
而戴豪也回来了，却是满头大汗，低声说道：“香烟没拆封的只收到了四十五盒，还差五盒。”
那秦少爷皱皱眉头，向齐修道：“齐大哥你的烟拿来吧。”齐修哭丧着脸将自己身上的两包烟拿了出来。
秦少爷眼光又看向崔大哥和戴豪，那戴豪拍了拍身上说道：“大掌柜的，你知道我从不抽那玩意的。”
崔大哥哭丧这脸说道：“哥哥我这里只有这包了。”说着也掏出了一包香烟，秦少爷接过，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包。
戴豪高兴的说道：“还差一包。”各人身上都再也没有了。
一旁的王封看了点头说道：“好啦，复字号果然信誉第一，我王封服啦，差一包就差一包，咱们点货交银子吧。”
忽听门口一人说道：“慢着，最后一包香烟在这里。”只见大堂走进一人，将一包包装完好的香烟丢给了戴豪。
那秦少爷见到那人，心中大喜，上前紧紧抱住他说道：“乔二哥，你到哪里去了？”
进来那人正是山西祁县乔家家主、复字商号老板，乔致庸。乔致庸哈哈笑道：“秦穆严，三个月不见，你小子倒是又长高了。”
那王封见是乔致庸，上前打躬说道：“大盛魁王封见过乔大掌柜的。”
乔致庸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你来砸我招牌，好得很那。”
王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大掌柜的说笑了。”
乔致庸哼了一声说道：“穆严，你接着办下去。”
秦穆严嘿嘿笑了笑吩咐道：“戴豪，点算货物合银多少？”
戴豪笑嘻嘻的拿着算盘拨弄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二掌柜，大盛魁几位爷们在总铺的货物合银八千两，扣除定钱八百两，王大爷还应给七千二百两。其余各处店面货款扣除定钱，总共还应给七千八百两，总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那王封听了脸色一白，旁边的李福拉了拉他低声说道：“封爷，我们只有一万两，银子不够。”
那王封咬咬牙说道：“我知道。”上前向秦穆严打躬说道：“秦二掌柜，这些货物我们银子不够，货物不要了，照规矩定钱我们双倍赔偿。”
秦穆严哈哈一笑，拉着王封说道：“王大哥说哪里话来，我复字号可不是不会为难朋友的。这样吧，这些货物你们还是拿去，运到乌兰巴托卖给蒙古人肯定能赚个好价钱，银款等你们到了乌兰巴托再结清也不迟。”
那王封大喜说道：“真的？”复字号的火柴、香烟和肥皂在蒙古可是极为抢手，在包头买的货物，到了乌兰巴托可以卖到三至五倍的价格。
秦穆严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王封皱眉问道：“什么要求？”
秦穆严说道：“我们复字号马队和你们大盛魁的马队结伴而走，一起到乌兰巴托。”
王封倒吸了一口凉气，复字号还是要和自己大盛魁抢夺乌兰巴托的利益呀。
秦穆严看他面色难看，接着说道：“王大哥不用担心，我们复字号到了乌兰巴托不会卖贵商号主要的货物给蒙古人，只要你能介绍在乌兰巴托的老毛子商贩给我们复字号就行了。”
王封心中雪亮，复字号打的是老毛子的主意，当下盘算了起来，这次运送的货物主要是茶砖、绸缎、冰糖和药材，复字号的货物主要是火柴、香烟和肥皂，两家货物倒是互不抵触，而在包头采购的香烟、火柴和肥皂等货物数量不多，脱手应该不难，当下转头和李福商量的一会儿，两人的意见都是一致，可以答应。
当下王封笑着说道：“复字号果然人才辈出，这个条件我们大盛魁答应了，今后两家商号共同进退，我们赚蒙古人的钱，你们赚老毛子的钱。”
秦穆严呵呵笑着，说道：“拿酒上来。”身后伙计送上两碗酒，秦穆严同王封一起干了，两人相视大笑。
乔致庸始终微笑着不发一言，看着秦穆严送大盛魁一干人等出去，坐在大堂炉火前烤着火。秦穆严和戴豪、崔进、齐修送走大盛魁的人，转进大堂，见到乔致庸坐在炉火边拨弄着炉火，秦穆严坐到边上，说道：“乔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呢？”
乔致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把我的话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哦，你们几个也坐下来。”他示意戴豪、崔进、齐修三人坐下。三人互相谦让一下，坐到了秦穆严下首。
秦穆严不好意思的说道：“乔二哥你说哪里话呢，我的这些本事都是你教的呀。”
乔致庸摇摇头说道：“刚才那招我可没有教过你，商人争利，自古皆然，你能瞬间让双方联手合作，真是不简单。是不是你这趟回上秦，你那妖精七妹又教你新招了？”
秦穆严嘿嘿笑道：“瞒不过二哥你。我们生意大了，难免和其他商号在利益上起冲突，所以这次回去，七妹倒是和我说了个故事，我从这个故事知道了如果能够和这些商号合作，可以做到大家双赢的局面。”
乔致庸拍着大腿说道：“双赢？这个词好，你那七妹给你说了个什么故事呀？”
秦穆严说道：“这个故事是这样，从前，有两个饥饿的人得到了一位长者的恩赐：一根鱼杆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经过谈判，其中一人得到了那篓鲜活的鱼，另一个人得到了一根鱼杆。得到鱼的人原地用干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鱼。他狼吞虎咽，还没品尝出鲜鱼的肉香，转瞬间，连鱼带汤被他吃了精光。不久，他便饿死在空空的鱼篓旁。
另一个人则拿着鱼杆继续忍受着饥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海边走去。当不远处的那片蔚蓝色的海洋出现在眼前时，他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完了，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寰。
又有两个饥饿的人，他们同样得到了长者恩赐的一根鱼杆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只是经过谈判，他们并未各奔东西，而是商定一起去找寻大海，他俩每次只煮一条鱼共同分享。经过长途跋涉，他们来到了海边。两人从此开始了以捕鱼为生的日子。
几午后，他们盖起了房子，有了各自的家庭、子女，有了自己建造的渔船，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乔致庸点点头，怔怔的看着炉火说道：“不错，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看来你七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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