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牺牲
“噗……”
一声闷响，抓在鹰眼手中的心脏爆炸开来，如同血色莲花般在空中绽放。
失去了头部的鹰眼缓缓向后倒去，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贯穿在张一诺胸腔内的手臂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抽了出来。
鹰眼重重的砸在地上，细小的碎肉碴屑和鲜红的血水由张一诺胸前喷出，在他和鹰眼之间形成一条耀眼的弧线。
阳光驱散了晨雾，挂在树叶上的露珠慢慢缩小，漫山遍野的野蔷薇迎着阳光舒展身体，一队蚂蚁由地下巢穴中爬出，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凌祥生起的勾火早已在战斗中熄灭，淡淡的轻烟袅绕盘旋，小凌风依偎在父亲怀中，他感到父亲越来越冷，冰得他有些发抖，但是他却一直紧紧的抱住凌祥，他希望自己永远能在父亲怀中，哪怕父亲的身体不在温热，眼睛不在明亮，皮肤不在柔软。
他，不想离开自己唯一的亲人。
张一诺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随后成为了死灰色，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没有了往日的凌厉与光泽。
他身形挺拔，昂首挺胸，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让他低下头颅，紧握的拳头还保持着进攻姿势。
爬升的太阳遵循着自然规律，尘世间的任何事，任何灾难都不能令它改变。
阳光洒在张一诺背后，一束光线穿过他胸口的空洞，笔直的照射在地面，幻化成一个碗口大的光圈。
李建国、大壮、孟红英三人挣扎着来到张一诺身旁，期盼着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不要破灭。
可是，上帝总是爱愚弄人类，你越是担心，越是害怕的事情，它就越会发生。
“张一诺……牺牲了！”当仔细确认过之后，李建国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着说道。他经历过很多生与死，早就看够了世间的离与别，但是这次，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阵阵酸楚不停冲击着鼻子，强忍的泪光在眼眶中流转。
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为了他们而牺牲了自己，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他们不知道张一诺的过去，更不可能知道张一诺的未来。
现在，连他的遗愿，也没人知道。
“好了，振作起来。”李建国对仍然沉浸在悲痛中的大壮和孟红英，怒声喝道：“在这哭鼻子有个屁用？有本事以后给张一诺报仇。”
李建国并不是铁石心肠，他不得不这样做，现在仅存的三个人都身负重伤，而且在这个环境中根本不可能让他们休息，不说变异人会不会突然出现，飞盘更是神出鬼没的东西。
而且像鹰眼这些人，谁知道这片森林里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后援？
现在最大的也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快撤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上级。
鹰眼！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比变异人还可怕的身手，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意外。
大壮和孟红英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知道孰轻孰重，哪怕心中有千般不甘，也必须以大局着想。
就在此时，刚刚被鹰眼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吴世却站了起来，生命力实在太过顽强，令人无法相信！
吴世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径直向森林内部走去。
“吴世……”发现异样的孟红英上前一步，轻声叫住了他。
“你妈……他还活着呢……我操！！！”
精神过度紧张的大壮被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急忙由地上捡起一把枪，将枪口对准吴世的后脑勺儿。
“咳……”
李建国轻咳一声，对大壮摇了摇头，收到信号的大壮慢慢将枪口放下，但双手却始终保持着战备状态。
“吴世，你要去哪。”孟红英来到吴世身后，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柔和的说道：“跟我们走吧，跟我们回部队。”
“我相信你！”孟红英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红……红……红英……对……对不……对不起……我要走了……”
吴世的声音干涩、刺耳，众人听在耳中直感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轻轻一晃，便由孟红英手下脱出，吴世双腿用力，快速的向森林深处奔跑而去。
吴世始终没有回头，但是在他长满鳞片的脸上，早已是布满了泪水。
“头儿，现在怎么办？”大壮抬手揉了揉眼睛，一说话嘴里就溅出星星血沫。
“吴世，就由他去吧，我们抓不住他。张一诺，就地掩埋。”李建国从张一诺的脖子上收回他的军牌，沉声说道：“我们身体状态非常糟糕，非常时期做非常事，张一诺就地掩埋，不带回基地。”
“这……”大壮心中顿起不满，什么时候军人不把自己牺牲的战友带回去，那“战友”这两个字，也真的失去了意义。
“这什么这？”李建国横眉立目，大声命令道：“大壮掩埋张一诺，孟红英收集鹰眼众人的血样，和一切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是。”大壮和孟红英轻声应道。
他们心里都清楚，李建国的命令是对的，如果带着张一诺的尸体，就凭他们三个连站起来都要使上吃奶力气的人来说，几乎等于不可能。
而且危险时时刻刻存在周围，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有些时候，你的大脑明明告诉你这样做是对的。
可你的心，却永远不能被说服！
“他……他怎么办？”孟红英发现小凌风还蜷缩在满身是血的父亲怀中，她拿眼角偷偷瞄了瞄李建国。
为了情报能顺利送回基地，孟红英不难理解李建国或许会放弃这个小孩子。
李建国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带回去。”
小凌风探出半个头，胆怯的向外望去，他紧紧地盯着僵硬在原地的张一诺。
这个男人，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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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
残破的建筑屹立在城市中，瓦砾滓渣四处堆积。
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的停放在街道上。
整座城市，没有一丝声音，
偶尔一只变异人由街角处奔跑而过，带起阵阵灰尘。
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
“呜……轰……”
两架歼20重型战斗机由城中低空飞过，强大的涡轮轰鸣声打破了D市的宁静，机翼划破空气阻力，空气中的水分由气态变成了蒸汽，在飞机两侧拉出两条白雾。
“吱……轰……”
战斗机突然轰声大作，由机尾处形成一个硕大的碗状烟雾层，尖锐的声音刺破云霄，穿透水泥墙壁，大块大块的砖石由建筑外围脱落。
飞机所过之处，稍微薄一点的建筑瞬间倒塌，所有玻璃制品纷纷破碎成粉屑。
重型战斗机突破音速，向外星人基地疯狂冲去。
“赤龙一号锁定目标。”
“赤龙二号锁定目标。”
“发射！”
咻……
两架战斗机分别射出两颗鹰击D9空对地挂载导弹。
导弹拖拽着炙热尾焰在空中划过。
六棱型外星人基地盘踞了D市三分之一的面积，外围无数蓝色光线游蛇电走，将它紧紧护住。
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响不分先后，徒然而起。
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导弹爆炸带来的威能震撼着整个D市。早已不再坚实的水泥建筑剧烈抖索起来，堆积的瓦砾碎屑四下飞舞。不明所以的变异人仰头咆哮，齐声怒吼。
深红色火光再次扩大，导弹的内部特殊燃料产生化学反应，带来了二次爆炸。
D市上空红霞漫天，将大地渲染成了瑰丽的红宝石。
时间慢慢推移，爆炸产生的火光逐渐消散。
噼啪……
电蛇游走，密织如网。
如同巨兽般的外星基地，坚挺依旧。
没有一丝损伤。
“攻击失败，反回基地。”战斗机内的飞行员冷静的汇报战况。
嗡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阵阵嗡呜声骤然响起。
密密麻麻的飞盘由保护层内升空，瞬间将两将战斗机包围住。
“兄弟，拼了。”
赤龙一号的飞行员冷声说道。
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另一架飞机内，这名驾驶员微微摇了摇头，遮盖在护目镜下的眼角流出两行热泪。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死了！
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无论是被飞盘轰杀至渣，还是弃机逃伞，结果只有一个，死。
“小斌，爸爸爱你。”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怒目圆睁，后槽牙被他咬得“嘎嘣”作响。他用力拉动操作杆，战斗机尾部雾气升腾，机头抬高，笔直的飞入云层中。
“哈哈哈，我掩护你，老赵你一定要狠狠地踢他们的屁股，下面见！”
赤龙一号的飞行员放声大笑，飞机以一个超高难度的横滚改变了方向，机腹的20毫米机炮疯狂咆哮起来，子弹以每秒1000米的速度喷射而出，偶尔几颗拽光弹带着红色尾焰划破天空。
此时他根本就没必要瞄准，因为到处都是飞盘，子弹乱飞都能打中它们。
被击中的飞盘表面形成波纹涟漪，能量护罩将人类极其尖端的武器挡在外面。所有飞盘都被他所吸引，没有理会冲入云层中的赤龙二号。
飞盘底部光球闪烁，光球瞬间脱离，密密麻麻的能量球像雨点般砸在赤龙一号上。
硕大的战斗机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在刺眼的光线中彻底消失，连个金属碎片都没能留下。
云层中的赤龙二号突然头尾掉转，疯也似的由空中俯冲下来，机尾雾气凌乱，速度被提升到极致，机身在强大的压力下剧烈颤抖，这是现代战斗机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如果超出了这个速度，飞机会在空中解体。
阳光照射在他的机翼上，道道彩光如梦似幻。
这架战斗机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战友，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武器，而此时，他们将完成人生中最后一役。
轰……
闷雷似的轰鸣声将云层震碎，光彩琉璃的赤龙二号直奔而出。
没有退路，没有余地，只能向前。
密密麻麻的飞盘上下窜动，左右摇晃，在刚刚的攻击中已经消耗掉它们的能量，想要完成第二次攻击需要一个短暂的蓄力。
“啊……”
飞行员一声嘶吼，机炮火光吞吐，能穿透坦克装甲的特制弹药喷涌而出。
当当当……
在赤龙二号下方的无数飞盘被瞬间击中，能量护罩还未完成，子弹通透而过，将它们轰成一个个蜂窝煤。
轰轰……轰轰轰……
几十只飞盘转眼就被轰成了碎片。
“亲爱的，再见，我……尽力了！”
飞行员按下攻击钮，机翼下最后一颗挂载导弹脱离而去，直取外星人基地。
导弹尾部烈焰翻飞，战斗机紧随其后。
两者在漫天的飞盘中快速穿过。
轰……轰……
两声巨响，战斗机与导弹不分先后，齐齐撞在外星人基地上。
牺牲，两个字，这两个字一直是光荣和悲痛的代名词。
而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永远都是为了别人。
如果自己的死能让家人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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