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万冤魂
随着墓碑的倒塌，天上的月亮被蒙上一层血色，无数狂暴的鬼影像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向刘旭他们疯狂扑来。
李浩踢开碎石，指着地上突然出现的洞口说道：“看来出口就在里面了。”刘旭也感到，其中传来了与周围环境不同的气息。他看向凌宇，问道：“仁兄，没问题吧？”
只见凌宇面对四面八方的鬼影，一脸沉静，口中低声吟诵一段陌生的语言，每个音节都能震动人的精神。眼看鬼影就要扑到近前，凌宇突然周身绿光大放，无数绿色的光影从他身体中飞出，每一个都是凌宇的形象。这些光影分神一接触到鬼影，立刻将它们啃食干净，一时间无数黑烟扑向凌宇。此时黑云中的凌宇，双目燃烧着紫色的火焰，真如魔王降临，不可一世。
刘旭看得目眩神迷，这一幅场景，比刚才雷越的连击更加华丽。然而他心系袁灵儿的安危，看了几眼，赶紧和李浩跳入黑洞之中。
出乎刘旭的意料，他们并没有出现在走廊里，而是进入了浓密的白雾中。几番战斗下来，刘旭也能够处变不惊。右臂迅速充能，手握火焰，随时准备痛击来犯之敌。
弹指之间，白雾消散，映入刘旭眼中的，是无边无际的红色花海。花色红艳而惨烈，犹如鲜血染遍大地。刘旭低头打量着脚下的花朵，茎干上没有叶子，唯有顶端生出花朵。带状的花瓣恣意翻卷，丝状的花蕊向四面绽放，显得分外妖娆。
“这是，彼岸花？”刘旭好歹也是尖子生，平时看书很多，什么都懂得一点。眼前的景象让刘旭有点印象，即使他忘了是哪本书，但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刘旭弯下腰，轻轻在花上拂过，真实的触感给手心带来微痒，刘旭沉声说：“相传它们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是冥界唯一的植物。”
刘旭眺望着无边的花海，迟疑地问道：“我们面对的，真是个平常的女鬼？这三番五次的幻境，不知能搞死多少人！”就在说话的时候，刘旭已经感到花香在侵蚀他的意识，如果不是他《九日纯阳正法》运转不休，他早已失去意识，长眠在花海之中。
想到袁灵儿被对方附体，此时生死未卜，刘旭心中又急又气，狠狠骂道：“什么东西，净搞些神神道道的玩意！有本事跟我大战一场！果然，这世界上最难缠的是神经病，比神经病还难缠的是老板，比老板还难缠的，是文艺青年的心灵啊！”
刘旭没辙，只好求助于李浩：“浩哥，我们怎么办啊？”
李浩闭目沉思，一脸素然，搞得刘旭浑身起鸡皮疙瘩。许久李浩才叹道：“这不是幻境……”
“什么，不是幻境，那我们到哪了，被传送到植物园不成？”刘旭听得好笑，接着反应过来，把自己狠狠噎了一下，“呃，我们，进入冥界了？”
“看来的确如此，我们所面对的，绝不是一个跳楼自杀的女鬼。”李浩说道，“我会想法把你送出去，你赶紧去救袁灵儿，带着她立刻离开。”
“那你怎么办？”
李浩悠远的目光望向花海的尽头，冷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始作俑者究竟为何？”
刘旭沉思片刻，也就同意了李浩的主意。反正李浩也不是常人，还拥有“传承”，估计也不惧彼岸花的香气。
李浩颇为不屑地自语道：“这些西方教的秃子，倒是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法术。”旋即双手合十，盘坐在地，紧闭双目，口中吟诵起不知名的经文。刘旭听他念得全是生涩的音节，却感到身心一阵愉悦。渐渐的，李浩周身被金光包围，显得柔和而圣洁。
刘旭正在惊讶，只见李浩突然睁眼，右手一指刘旭，喝出一个音节。刘旭感到自己被暖意包围，浑身轻盈无比，紧接着就双脚离地，向空中飞去。李浩再次闭目，念起经文来。
花海似乎受了刺激，大片大片的血色之花从茎干上脱离，飞向李浩。眨眼之间，李浩所在之处就被花朵覆盖，只有金光从缝隙中渗出。刘旭上升越来越快，飞舞的花朵难以触及到他。刘旭对着地面大喊：“浩哥，保重啊！”
一阵震荡让刘旭头昏眼花，等到恢复正常后，刘旭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楼梯的平台上。刘旭发足狂奔，借着身上残留的金光，一路上竟再也没陷入幻境，直接跑上了顶层。
袁灵儿站在窗边，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和浅蓝的牛仔裤，在寒冷的夜风中显得楚楚可怜。刘旭惊喜地大叫：“袁灵儿！”袁灵儿转过身来，木然的面孔让刘旭心头一紧。
“你这个负心人，呜呜，我恨你，我恨你……”嘶哑的声音从袁灵儿口中传出，在顶层宽敞的房间中竟然形成了回音，显得十分诡异。
这样的症状，正是被鬼魂附了身。刘旭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说：“袁灵儿，我是刘旭，你醒醒！”
“哦，刘旭？”袁灵儿清醒了一点，但随着刘旭接近，袁灵儿似乎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疯狂的大叫，“滚开滚开！刘旭，你个胆小鬼！你为什么不理我？我讨厌你！”她拼命地后退，很快靠在了窗台上，刘旭怕她掉下去，不敢再逼近。
袁灵儿的话变得更加语无伦次，不过刘旭听出，她似乎对自己有些好感，昨天袁头似乎说了她一顿，自己又不理她，袁灵儿心里特别气愤，于是赌气似的跑到图书馆里探险。
情况紧急，根据小说经验，刘旭觉得自己应该先稳住她，于是赶紧说：“袁灵儿，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啊。”没想到袁灵儿的脸孔一下扭曲，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负心人，就会花言巧语……就会花言巧语……嗬嗬嗬啊啊啊。”
一看说话的变成女鬼，刘旭立刻正色怒喝：“冤有头，债有主！把袁灵儿放开！”说这几句话时，刘旭同时震荡真元，当真是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袁灵儿的脸色显出微微的幽蓝，她疯狂地大笑：“你这个懦夫，被老师骂了就不敢打招呼。我能进来，还多亏你啊，所以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好了！哈哈哈哈哈！”说着，她转身就要往窗外跳。
刘旭气得脸都绿了，真得不能与鬼讲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让我后悔一辈子？好在那女鬼低估了刘旭的能力，袁灵儿的身体刚转过去，刘旭已经一步跃出，冲到窗口。袁灵儿才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刘旭拉回，紧紧揽在怀里。
刘旭抱着袁灵儿转了两圈，才抵消刚刚的冲劲。怀里的袁灵儿拼命挣扎，刘旭体表的金光仿佛阳光下的白雪，很快消融殆尽。刘旭喝到：“袁灵儿！袁灵儿！我是刘旭！不要让它控制你！”刘旭努力腾出右手，蓄力放出一团火焰，火光照耀下，袁灵儿脸上黑气闪动。同时刘旭用左手，将真元不要钱一般输入到袁灵儿体内。
黑气终于支撑不住，从袁灵儿眉心窜出，袁灵儿立刻停止挣扎，昏睡过去。刘旭用右手将黑气抄住，黑气在火焰灼烧下四处飞散。刘旭一阵恍惚，仿佛失去自己的身体。
刘旭发现自己进入了死者的身体，跟着她回顾以往的经历。刘旭看到之前的男生把小葵花言巧语欺骗，玩腻了后又无情地将她抛弃。那时的小葵还是高中生，还怀着男生的孩子。她万念俱灰，又不敢跟父母说明，终于痛哭跳楼而亡。
刘旭看着地面呼啸着扑向自己，心脏疯狂跳动。“啊啊啊，不能死，这是幻觉！”刘旭无声地呐喊，直到剧痛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刘旭恢复知觉，他努力睁开双眼，自己还在顶楼，袁灵儿依旧在自己怀里昏睡。面前有一团微弱的白光，它围绕着刘旭转了两圈，没有来由的，刘旭感到这光团在对自己表示善意。
刘旭微笑地点了点头，那光团缓缓上升，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
刘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坠入了更加冰冷的深渊。不知何时，刘旭周围围满了几十米内都站满了死者，他们有的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平民，有的是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士兵。死者重重叠叠，身影模糊，它们都用麻木的眼神望向刘旭，拖着残破的躯体缓缓飘来。
“啊！”刘旭再次陷入痛苦的记忆。他看到自己被铁丝捆绑，被呼啸而来的子弹击碎头颅。还不等喘息，刘旭又成为另一个死者，眼前是狰狞的军人，举起武士刀，狠狠地向自己脖子劈去，刘旭只感到天旋地转，视野里还有无头尸体喷溅鲜血，和舔舐刀口的矮小军人。
剧痛淹没了刘旭的意识，下一刻他又被迫苏醒，陷入另一个死者的记忆。刘旭被水淹死，被火烧死，被人活活捅死，他意识逐渐模糊不清，但心里却有种明悟：“这些，是抗日战争的死难者？！”
记忆中刘旭一次次看到丑陋的膏药旗，看到凶残的日本鬼子，看到满城的残垣断壁，看到被凶残杀害的同胞……一次次在痛苦中死去，让刘旭的精神遭到严重的打击。他感到自己好困好困，甚至进入回忆时，也难以分辨周围的景象，唯有痛苦和突然到来的黑暗，让他知道，自己又死了一次。
在图书馆的顶层，一个士兵形象的光影从刘旭头顶冒出，他的身体变得飘渺明亮，眼中也有了光彩，他向李浩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化成一团柔和的白光，逐渐上升。白色光团穿越了层层楼板，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夜空之中。
越来越多的死者获得解脱，死者有的鞠躬，有的作揖，有的敬礼，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谢意，随后化成一片灿烂的光华，投入平静的夜空。
围拢在图书馆下的人群，只觉得面前的大楼突然有了一种光明的气息，他们莫名其妙，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如果有人能用阴阳眼，就会看到图书馆的上空，已经化成一片灿烂的光雨。那是怨气消散的灵魂，重新回归世界的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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