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奶

有了小虎的陪伴，奶奶仿佛年轻了十岁。

        奶奶现在有两个孙子，大孙子自然是萧剑，二孙子那就是小虎。

        奶奶知道大孙子劳累，周内在学校学习，周末在公司上班，每天还坚持习武练功，又恰值风华正茂，身体必定需要大量营养。所以，只要萧剑在学校，奶奶定会变着花样为亲爱的孙子做饭。她知道孙子这顿该吃什么，下顿该吃什么，她知道孙子缺什么，补什么。看，我的宝贝，已经长成男子汉，出落得一表人才，将来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的福气。萧剑在奶奶眼里就是一件艺术品，是自己亲手雕成的艺术品。

        这个二孙子真够淘气，像只叫明的鸡，天还没亮，就汪汪乱叫，抓着门想到外面放风。大孙子要晨练，没时间，奶奶只好早早起床，领着它到外面转两圈。这家伙先到草丛中排泄干净，然后欢快地打几个滚，再斗一斗被惊醒的草虫，就在空旷的操场上狂奔起来。它也是只公狗，能看出属于体格矫健的品种，有使不完的劲。不过这家伙有点不拘小节，见到柱状物抬腿就尿，有一次，抬腿撒到了一位老教授的腿上，惊得老教授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打碎厚厚的镜片。

        奶奶的付出快乐而充实，奶奶的付出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付出，会让人的心灵得到慰藉，会让人的精神得到升华。在涌动着爱的付出中，奶奶感到说不出的满足。

        奶奶依然讲那过去的故事，讲到高兴处依然眉飞色舞，讲到情深处依然热泪盈眶。

        奶奶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大美女，对这一点奶奶相当自信，丝毫不避讳。但是，奶奶说自从离开爷爷后，她就很少照镜子，上年纪之后照得就更少，她不忍看脸上那深深的皱纹，不忍看那沧桑岁月留下的无情的痕迹。

        奶奶姓陈，叫香秀，出身于大户人家，祖上是大清进士。清末，官场腐败，民不聊生，遂辞官在家，专心耕读。至父亲这一代，已是民国，家里田产数百亩，房屋数十间，日子甚是殷实。

        奶奶兄弟姊妹四人，自己排行在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后来到城里念书，参加了革命，解放后还当了大官。奶奶姊妹三人虽然没有正式进入学堂，但是在父亲的熏陶下识字不少，也能背诵数篇诗词文章。

        两个姐姐性格温婉，奶奶却大胆泼辣。那个时候的女孩都要缠脚，特别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从六七岁就开始，把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脚趾头扳到脚底，用裹脚布缠紧，成一个细长的锥形，靠着体重把脚趾骨折断，得到一种用残忍换来的残缺的美。缠脚之初，经常听到鬼哭狼嚎的哭叫声。

        男人眼中的美，有时候是以对女人的摧残为代价的。历史上，女人多数是男人的附庸，只有早期的母系氏族社会，女人才占了短暂的主动权。附庸者往往取悦被附庸者，不惜牺牲自己。

        两个姐姐早已温顺地缠好脚，挪动着两只三寸金莲，像两只移动的粽子，婀娜多姿而又小心翼翼地走着，稍有不慎便会摔个跟头。在缠脚这件事上，奶奶死活不从，谁硬抓我，我就咬谁，逼狠了，我就跳井。有一次妈妈和两个姐姐，联合起来逮她缠脚，她就跳井了，半天才捞上来，差点没淹死，家里从此不再对她提缠脚的事。奶奶用坚决的反抗保护了自己。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谁稀罕那些臭男人！

        奶奶说话不算话，青春来临之际，还是喜欢上了一个臭男人，是家里的长工。他叫萧阿旺，是老长工的儿子，奶奶叫他旺哥。旺哥从小就跟着他父亲来家里，吃的吃，拿的拿，家里从没把他当外人。奶奶从小性子就野，整天跟着旺哥乱跑，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树掏鸟。旺哥成人后，长得虎背熊腰，虽然看起来憨憨厚厚，不善言谈，但是满脑子主意，没有难倒他的事情。

        一群鬼子进了村，带着几只封着的大箱子，就住在奶奶家，奶奶家房子多、地方大。家里人不敢不同意，他们亲眼看到这群畜**淫抢掠、杀人如麻。明的不敢，就来暗的。旺哥领着奶奶把屎尿偷偷和到鬼子的饭里，看那帮龟孙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乐。

        村里跟来了几个八路，偷偷来的，说是打前站，大部队就在不远。八路说RB鬼子惹恼了美国佬，在鬼子的老家放了两颗原子弹，让他们老家的人也好好尝一尝战争的滋味。活该，看你们还能张狂几天，你们的末日就要来到。八路躲在旺哥家的地窖里，旺哥家缺吃少穿，奶奶就和旺哥把家里的米面和铺盖深夜运往旺哥家。支持八路，家里人当然赞同。

        八路说，鬼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正在做撤退的准备。据重要情报，这群鬼子手头握有国宝级的文物，意图在撤退的时候捎带回国。奶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群畜生把几个大箱子看得那么紧，锁到西厢房里，轮流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八路上级指示，不能让鬼子把我们的国宝带走，瞅准机会，夺回国宝。八路知道鬼子就在村里，但是不能贸然行动，怕伤及百姓。战争已经让中国民不聊生、满目苍夷。

        在争夺利益的方式中，战争最直接、最便利，当然也最残忍、最无耻。战争往往披着和平的外衣，打出一个充满诱惑的口号，动员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去屠杀另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实现的却是很少一部分人的目的。所以，战争不止是不道德，简直是可耻。为了早日结束这可耻的战争，只能以暴制暴。

        鬼子离村，因为要行车，所以只有两条路线。提前在必经关隘设好埋伏，鬼子路过时夺回国宝，顺便把他们歼灭。关键是鬼子什么时候走。打前站的这几个八路，目的就是搞清鬼子什么时候离村。但是八路行动不便，这个任务就落在旺哥和奶奶身上。

        一天，早饭刚过，就见鬼子把那几个大箱子装上车，用绳子捆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收拾行李。奶奶见状，知道鬼子要走了，赶忙跑到地里，告诉正在干活的旺哥。旺哥又飞回家，下到地窖，告诉那几个八路。八路立刻用电台联系了大部队。

        这群龟孙子，走都不留好。把村里能拿的就拿，能带的就带，奶奶家也不例外，即使在这个家里免费吃住这么多天。大家敢怒不敢言，他们手里有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躲到外面去了，生怕被糟蹋。这群畜生竟然把积蓄已久的**，泄到几个半大老婆子身上。奶奶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奶奶本来就是大脚片子，大大咧咧的，化装成脏兮兮的臭小子，竟然没有被鬼子看出来。奶奶三姊妹免此一劫。

        当晚，这群畜生被一举歼灭，国宝又回到中国人的手中。鬼子用他们自己的鲜血，偿还了他们欠下的血债。

        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奶奶到了婚嫁的年龄。媒婆往家里跑了几趟，说邻村有个财东，有一独生子，长得白面书生，与你家香秀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两家都是村中望族，正好门当户对。天上的鬼，媒婆的嘴。家里就同意了，只是奶奶死活不从。她心里只有旺哥，除了旺哥，谁也不嫁。

        家里早就看出他们两个关系有点过于亲密，只是碍于情面没有点破。家里其实不太赞成她和阿旺的事情。阿旺这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体格健壮，聪明灵活，是个过家的好把式。可是，两个家庭毕竟相差太大。两个人的婚事，其实是两个家庭的婚事，婚后牵涉到方方面面，处理不好会矛盾重重。奶奶不听劝解，一心只跟阿旺哥，家里只好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两个。

        挑了个良辰吉日，给两个人完婚，以了却这庄心事。奶奶望一眼养大自己的这个家，拜别父母，踏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一路由娘家到婆家，一路由姑娘变成了媳妇。晚上，两个人翻江倒海，第一次品尝了作为成人的滋味。奶奶躺在旺哥的怀了，抚摸着旺哥厚实的胸膛，温柔似水。两个人誓，即使海枯石烂，即使日出西山，我们俩永不分离。

        可是，第二天，就在两个人回门的路上，旺哥被抓壮丁的抓走了。奶奶冲上前跟他们拼命，被踹翻在地，挨了一枪托，眼睁睁的，旺哥就被抓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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