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奶奶
秦先承受了父亲的怒火，落得鼻青脸肿屁股开花，但心情大好。只是仍未明白，父亲的怒火何以如此之盛。&1t;/p>
只休息了一日，房中实在无聊，便让小胳膊弄了架座椅，找人抬着出门。&1t;/p>
镇上人流涌动。他吆喝着四处乱转，赌钱，溜鸟，斗鸡，听小曲，甚至在街角欺负小乞丐。&1t;/p>
这本是多么快活的一天！&1t;/p>
可他却觉索然无味，甚至不明白以往怎会如此热衷于这些勾当。&1t;/p>
也许因为自己一身狼狈引来的一阵阵嘲笑？&1t;/p>
渐渐地竟有些烦了。&1t;/p>
最终，他吩咐小胳膊将自己放到了镇子边上。&1t;/p>
那里有一片种满了金黄花的小药园，绿叶、黄花，微风拂过时，犹如涌起层层亮丽的浪潮。 &1t;/p>
他很快忘记了身上的疼痛，颤巍巍地扶着一颗大树，眼前慢慢浮现一张秀气的面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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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与他同岁，只小了三个多月，生在镇上一个普通的药农家庭，性子倔强。&1t;/p>
恶少，贫女，自小开始，两人相遇都是秦先使坏、阿雅反抗。而阿雅的不屈也使得秦先的兴致始终不减。&1t;/p>
不过，这种孩童间打打闹闹的感情在两年前意外地有了微妙的变化。&1t;/p>
那天，秦先心情大好，看见阿雅独自在药园里弯腰忙活着，便偷偷靠近，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1t;/p>
十四岁的少爷还是顽童心性，只道自己占到便宜，大笑着跑开了。&1t;/p>
而十四岁的农女却已有少女之心，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偷袭，只觉脑中嗡地一响，瞬间羞愤到无地自容。&1t;/p>
秦先虽然跑开了，却不过七八步远，以阿雅平日的度，要追上根本不难。可眼睛红了又红，牙齿咬了又咬，双脚终究没有挪动一步。&1t;/p>
这是阿雅唯一一次没有还手，但那股愤怒却比以往更加强烈、且复杂！那一刻，她恨不得咬上秦先一口，恨不能将其踩成肉泥喂狗。&1t;/p>
同时，秦先的心里也有了变化，也许因了那一巴掌的缘故，在他眼中，这个皮肤略黑的女孩也变得迷人起来。&1t;/p>
事实上，这两年来，阿雅也的确渐显秀气，一种充满活力的美正悄悄在她身上绽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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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不在园中，秦先望着花海出神，竟痴迷地想到，若有一日修仙有成，定要炼制一枚能使人容颜永驻的丹药给阿雅，可以使她永远如现在这般迷人。&1t;/p>
或许，她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少奶奶？&1t;/p>
随即便摇了摇头，以他的身份，少奶奶只能是周凌雨那样的富家千金呀。&1t;/p>
想到“凌雨妹子”，他的呼吸便是一滞，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似乎有些蠢呢。&1t;/p>
他独自出神，不自觉地笑出声来。&1t;/p>
“好你个恶少！”&1t;/p>
秦先猛然一惊，这声音不是阿雅是谁？不觉脱口道：“我的少奶奶哟！”同时转身，要去拉扯。&1t;/p>
“无耻！”&1t;/p>
阿雅急忙躲开。&1t;/p>
她原本就在药园里，只是看见秦先慢腾腾地挪来，才藏了起来。待见其怔怔出神，便悄悄绕到其后。却不想，本要吓他个魂飞魄散，却被她调戏了一句“少奶奶”！&1t;/p>
少奶奶！&1t;/p>
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侮辱么？ &1t;/p>
愤怒当中，一巴掌狠狠地甩了下去。&1t;/p>
哈呜……&1t;/p>
秦先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嚎，整个身子都倒飞了出去！&1t;/p>
她愣住了，这小子这么不经打？&1t;/p>
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原来被他爹刚刚揍过。再瞧那惨样，心中不觉一软，于是略带歉意地说道：“打你一下就喊成这样，还有没有个人样？再说，前年你也打过我一巴掌，咱们算是扯平了。”&1t;/p>
话一出口，才觉不对，脸上一下子通红起来。&1t;/p>
秦先也立即想到了两年前那一巴掌的手感，不禁叹道：“真软！”&1t;/p>
“你！”&1t;/p>
阿雅一声尖叫，抬脚便踹了过去。秦先的嚎叫声陡然间惊天动地般响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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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家时，秦先听说周傲来过，并且自己已被订了一桩亲事，许的便是周傲之女凌雨。&1t;/p>
原来，前次夜里丰慧与秦继祖的谈话被丫头偷听了去。&1t;/p>
同为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样的风言风语一经传出，周傲立即火冒三丈，自家清清白白的闺女，名声岂能这样毁了？ &1t;/p>
于是亲自找上了秦继祖，要讨个说法。&1t;/p>
而这一日里，秦继祖夫妇仍在为秦先私闯密室的事而烦闷。两家人一碰面，立即吵了起来。&1t;/p>
双方谁也不让，秦继祖脑中一热，吼道：“不是要我秦家负责么？好，秦家就负责到底，娶了你周家的姑娘！倒是你周家敢嫁么？”&1t;/p>
周傲与秦继祖是死对头，几十年来谁也不服气谁，这时见对方的气势如此之盛，自然不愿失了威风，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嫁！”&1t;/p>
“嫁”字出口，场面立即安静下来。&1t;/p>
两位家主说话，自然该是一言九鼎，这亲家不结也不成了！&1t;/p>
此时若是一方反悔，顶多受几句嘲笑，事情也还有回转的余地，但仇人相对，谁也不愿相让，反而你激我一句、我将你一军，转眼间将嫁娶的日子都议了下来！&1t;/p>
所有人目瞪口呆。&1t;/p>
周傲临走时还示威道：周家等着你秦家的聘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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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傲有两子一女，长子周凌天，长女周凌雨，次子周凌云。与其父兄不同的是，周凌雨不仅貌美，而且性情温婉，极好相处。&1t;/p>
撇开与周家的矛盾，秦先若能娶周凌雨做少奶奶，才当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1t;/p>
于是当秦先回府时，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一副笑意洋洋的模样。&1t;/p>
从大门到内院，秦先不知道被“恭喜”了多少次，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乱响。&1t;/p>
真的要娶周凌雨吗？&1t;/p>
下人们说，父亲最后回给周傲的话是：放心，秦家的聘礼一定让你满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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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展往往快得不可思议。&1t;/p>
第二日早，秦继祖唤来媒婆、备足聘礼，果真敲锣打鼓地驶向了周家，正式上门提亲了。&1t;/p>
而周家竟也准备妥当，将秦家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迎进门去。&1t;/p>
周家大宴宾客的时候，秦家也摆开了筵席，大请邻里街坊、亲戚好友。&1t;/p>
秦先自然要来陪客，于是喝了许多酒，他的酒量虽小，却来者不拒，很快烂醉如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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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了几十年的秦周两家转眼结成了亲家，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谈。&1t;/p>
阿雅独自立在院墙下，有种淡淡的失落。&1t;/p>
“恶少订亲了，不会再来偷望自己干活了吧。”&1t;/p>
其父老夏，重重地叹了口气，打趣道：“是不是也想去秦家喝喜酒？”&1t;/p>
“爹……”&1t;/p>
阿雅的心中蓦地一疼，眼圈立即红。&1t;/p>
老夏不再言语。&1t;/p>
又过片刻，阿雅忽然转身扑进父亲怀里，哽咽不止。&1t;/p>
虽未明说，可女儿的心思父亲如何不懂？只是命里注定两人不在一个世界，不如早断了念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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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秦先酒醒，鬼使神差地独自出府，径直到了阿雅家外。&1t;/p>
一口水井正对家门，距离四五丈。水井这边是一块向上的坡地，坡顶栽着一株大柳树。&1t;/p>
月光明亮。&1t;/p>
秦先倚在柳树之侧，瞧见阿雅提着一只大大的水桶走向水井。&1t;/p>
下桶、摇轳、取水。&1t;/p>
阿雅的表情平静，动作有几分木然。&1t;/p>
秦先站在树后，未上前，也未开口，只将阿雅的每一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沉闷无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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