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三十五 困兽犹斗
随着周临的一声令下，佘闻人一马当先，挥舞着缠绕武躯的漆黑长矛，杀向鬼神。四面八方将徐州兵团团围住的衡天军，也亢奋不已地冲了过去。数个时辰前，他们在储靖的召集下来到中军帐前，亲眼见到本以为早已身死的领周临活着站在自己面前。脱去孝带素衣，得知周临假死是为了诱杀吕布，无甚比领的生还更为振动人心。&1t;/p>
一扫之前的颓丧萎靡，重振旗鼓的衡天军在吕布从下邳奔来的路途中就将这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布下。在王昭锦安排好的机关箭雨过后，前来劫营的徐州兵所剩无几，而衡天军则士气正盛，杀意腾腾。&1t;/p>
“周临……周临……周临！”在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被周临当做猪猡般耍弄后，吕布愤怒得几乎丧失心智，咆哮着杀向四轮车上的少年。但他还未走出几步，眼前就横起一杆漆黑透亮的长矛，来路之迅猛像是要将他的头颅砸裂。鬼神连忙举起方天戟抵挡，却觉得那矛有千万钧的膂力，将他连人带马打退出去数步。&1t;/p>
“你的对手是我，休想再伤清明分毫。”拦在鬼神面前的正是佘闻人，九江一役中，她取下了缠在身上三百斤重的天外陨石，至今还未拿回。也就是说，此刻的佘闻人仍是解放了一身无穷无尽的力量，区区吕布，绝不在她话下。&1t;/p>
从方才的一招交手中，吕布就明显地觉，眼前的佘闻人与两年前截然不同，甚至和萧关下的她也是判若两人。心力交瘁的鬼神吐一口鲜血在地，双手的虎口被震得有些酥麻，他难以想象自己竟与一个佘闻人也有如此之大的差距，就如同半月之前，他不敢相信佘闻人单枪匹马，毫无伤地将周临从千军万马中解救出来。&1t;/p>
人人都在变强，人人都在拼命，要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没有谁会故步自封，除却他吕奉先。鬼神不明白这一道理，就注定他要一败涂地。望着乱军丛中嗤笑着自己的周临，和挡在他面前冷若冰霜的佘闻人，鬼神耳畔回响着自家将士的惨叫与哀嚎，他终是明白自己已经陷入绝境，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张辽，高顺，护我撤退！”&1t;/p>
听到吕布的这一声呼喊，正在阵中厮杀的张辽与高顺不约而同地看向鬼神。昔日战无不胜的他被眼前的佘闻人逼得节节败退，霎时间高下立判。此刻的吕布不顾困在天罗地网中的数千徐州兵，只说了一句护他撤退，也就是说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的性命，只想要自己一人能够生还。&1t;/p>
丧家之犬，亦不过如此吧？&1t;/p>
但张辽与高顺却是无从选择，他们早已决定向此刻狼狈不堪的鬼神效命，为之生为之死，唯其马是瞻。两人对视一眼，齐步奔向鬼神，由高顺说道：“陷阵营听令，掩护吕将军撤退，战至一死方休！”&1t;/p>
其他徐州兵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但高顺手下的陷阵营却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听到大将的命令，幸存下来的三四千陷阵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结起来，围拢在高顺四周，前去解救受困的吕布。在他们的拼杀下，也有些许徐州兵脱逃生还，张辽则朝着他们喊道：“众将士听令，跟随陷阵营，护送吕将军杀出重围，活着回下邳城！”&1t;/p>
在衡天军的重重围困下，仅存的数千徐州兵濒临全军覆没的危机。但即便如此，张辽也仍是希望他眼前的将士们都能够活下去。毕竟吕布军的旧人都已是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这些兵将大多是徐州本地的壮丁，生于乱世不易，却要强为鬼神卖命，身不由己。&1t;/p>
张辽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想让他们都活下来。但衡天军刀枪无情，步步紧逼下，惨叫着倒地的徐州兵越来越多，但在陷阵营的舍生忘死下，他们还是来到了吕布面前，将他层层拱卫住，也将杀神一般的佘闻人拦在远处。&1t;/p>
见自己身旁的人手聚齐，吕布的底气显然也足了很多。他掉转赤兔马，望见背后有一处兵马稀少，机关鲜存的空隙，便头也不回地奔了过去。几千幸存下来的徐州兵也紧随其后，经历过绝望的他们，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由此迸出的潜力也是甚为恐怖。有鬼神与张辽高顺开道，他们很快就突破了那块防备疏漏的缺口，直挺挺向着营门奔去。&1t;/p>
而在他们当中，鬼神吕布自是奔得最快的那人。眼看着他就要将衡天军乃至身后的自己人都甩得远远的，佘闻人握紧手中长矛，将武躯缠绕在整支矛间，做出一个投掷动作，说道：“想走？把你的头颅留下？”&1t;/p>
女杀神话音刚落，她手中长矛就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般被掷了出去，掠过千军万马的头顶和身侧，向吕布飞去，鬼神听见背后风声刺耳，回头望去，却见长矛已至眼前，他连忙闪身要躲，却避之不及，被缠绕着武躯的长矛刺穿右肩，顿时留下了一块骇人的血洞。&1t;/p>
“呜哇！”长矛刺穿鬼神的肩头，沾染着鲜血直挺挺地插在地上。吕布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肩，痛苦不堪地惨叫一声。但由此一来，他更是切身体会到了佘闻人的恐怖，一刻也不想在联军大营中多待，又拼命夹紧赤兔马，驱使着这绝世良驹，带他逃出生天。&1t;/p>
吕布带伤狂奔不止，他身后的徐州兵亦是迸出令人惊骇的求生欲，竟杀出重围，逃到了联军门前。冉为率兵追到门前，望着远去的吕布一众，不追也不赶，兀自命兵将们止步。佘闻人擦拭着手中带血的长矛，心领神会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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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犹斗，他们冲得出这天罗地网，说明我之前的担心不无道理。”坐在四轮车上的周临由貂蝉推着姗姗来迟，笑容中俱是自信与傲然。佘闻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你让我追过去，吕布必会死在我的手中。”&1t;/p>
“那样的话，你会受很重的伤，两军当中有很多人会死，其中或许会包括张辽和高顺。”周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千军万马的背影，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才刚闯过第一道关卡，其后刀山火海等着他们，我……是绝不会放过吕布的。”&1t;/p>
“无忌，缓步行军，不能亲手了结鬼神，至少也要亲眼见证他的末路。”&1t;/p>
正如周临所言，吕布与衡天军有着彻骨的仇恨，于大汉也是心腹大患，他是绝无可能放他一条生路的。六七千残兵败将，这是吕布手中仅存的兵力。他不知五万大军被屠戮作这副模样后，自己该如何向陈宫的交代，周临死而复生，衡天军士气大盛，姚倾走后的下邳又该如何坚守下去，这些他也无从去想。&1t;/p>
他所思所想，唯独自己一人之生死，以至于一路上鬼神只顾逃命，连半句话也未和张辽高顺说。但他们逃不过两三里地，一旁的平原沙尘滚滚，喊杀震天，一支兵马横空出世，拦截在吕布军面前。那彪军的旗帜上大书“铁血”与“储”字，不是衡天最引以为傲的铁血军，又会是谁？&1t;/p>
只见储靖手握青龙刀，他两旁站着横刀立马的太史慈与于禁，背后是运筹帷幄的郭嘉与荀攸，而他们四周的铁血军，也正剑拔弩张，要为死在九江的五千弟兄报仇雪恨。铁血都督更是刀指吕布，厉声吼道：“吕布，留下命来！”&1t;/p>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吕布失去了思考的余地。好在还不等他回答，高顺就掉转马头，朝向杀来的铁血军，说道：“吕将军，文远，你们先走，我率陷阵营断后！”&1t;/p>
“好、好，你自己小心。”鬼神见铁面人自己出来给他垫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竟无甚多言，只敷衍了一句，就继续奔逃。而他身后的张辽却犹豫着，他与高顺早就做好了一死的打算，铁面人这么一去，或许就是永别。想到这里，张文远眼圈微红，咬着牙说道：“高顺，活着回来！”&1t;/p>
“呵，你护好吕将军就是，不必管我。”背对着自己一生的同袍挚友，高顺豪爽地笑了一声，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却无半分迷茫，他说道：“文远，若是有幸，你我都活着回下邳，坚守至最后一刻。若是不幸，黄泉路远，你我还做兄弟！”&1t;/p>
交代过这最后一句话，高顺提起手中断马刀，无所畏惧地奔向拦住去路的铁血军。他身后是仅存的三千陷阵营，虽历经风霜，但这支部队仍旧是闻名天下的强兵，不会被失败压垮，也不会被死亡吓怕。&1t;/p>
有高顺与陷阵营几乎舍命的援护，吕布与张辽，以及剩下的那三两千徐州兵摆脱了铁血军的拦截，继续向下邳城逃去。愚蠢如鬼神，也清楚高顺与陷阵营此去凶多吉少，他无法面对铁面人的牺牲，也无法面对和他，和自己一路扶持到最后的张辽，归程路上，仍是一言也未。&1t;/p>
但他们还未逃出一里地，前方的必经之路影影绰绰，似有兵马埋伏。鬼神还未看清拦住自己那支军是谁人统领，就听见雷霆般的一声吼，朝着自己与徐州兵说道：“三姓家奴，有我翟公烈在此，你们一个也别想走！”&1t;/p>
是翟燎！衡天军那位不要命的四将军拦路，着实令人头疼不已。离近看清之后，吕布更是现他身旁还有披挂奇装异服的陈炀舞，两人所率的兵马，正是衡天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狮吼营与潜豹营，共计一万。&1t;/p>
凭借这三两千残兵败将，如何能与这衡天军翘楚中的翘楚抗衡？吕布正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对策，他身后的张辽却挺身而出，厉声喊道：“有血性地随我来，与衡天军拼死一战，让吕将军活着回下邳！”&1t;/p>
这三两千徐州兵中，不乏从西凉一路追随的精兵强将，他们都是些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张辽一呼，便是千人应和，义无反顾地奔向狮吼营与潜豹营。吕布由此得以再度逃出生天，他心底五味杂陈，望向张辽，他最后的兄弟，说道：“文远，你当心！”&1t;/p>
“我生死无妨，吕将军保重。”一句轻描淡写的保重，将张辽心中千言万语抹却。眼看着吕布越逃越远，翟燎却不追不赶，挥斧劈向张辽，刀斧相交的那一刻，他咬牙切齿，瞪大眼睛望着张辽，说道：“张辽，老子权且不追吕布，我还有一笔账……要和你清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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