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一十九 赴九江
反其道而行之，听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决然不可为。&1t;/p>
在此粮尽援绝的时刻，周临不得不拿自己的性命去实施这看起来极其疯狂的计策。九江借粮，非他周临不可，他似乎认定自己看准了吕布的心性，料想他会被屡次三番的陷阱吓得破胆，不再敢动他分毫念头。&1t;/p>
但哪怕吕布有万一的可能猝起难，区区三千士卒，又够他鬼神杀几个来回的？&1t;/p>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地思索着，周临倒有些起劲，他耸了耸肩，挑衅似得说道：“你们要是反对我的话，大可提出更好的对策。否则的话，明日一早我可就出去九江了啊。”&1t;/p>
“你说得轻巧，可一旦吕布出乎你的意料，难道你要丢下这数以万计的衡天军及治下百姓，把性命葬送在小小一个九江？”即便心中还未有一个主意，但郭嘉还是不想让周临轻易的以身犯险。但少年却是付之一笑，说道：“你且放宽心，奉孝。我会把闻人也带去，有她在身边，我会怕吕布吗？”&1t;/p>
听到少年胡闹竟要托自己下水，佘闻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守护周临安全是她亲口应允赵瞳歌的承诺，也只得作罢。貂蝉见状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公子，那貂蝉也要随你一同去。”&1t;/p>
瞥一眼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少女，周临心头泛起一丝不忍，他微微一笑，对貂蝉玩闹似地说道：“你就别跟去了，吕布恨我入骨，亦恨你入骨，要是你我两人都去了九江，他一咬牙一跺脚，真杀将过来，又当如何？”&1t;/p>
公子所言有理有据，貂蝉就是在倔强，也绝不愿再做累赘。她嘴唇微微翕动，目光闪烁，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1t;/p>
旁人看不出，身为周临兄长的罗孤却知晓得一清二楚。他看出周临也并非如他所言般自信，亦明白此去凶险，动辄就会丢却性命，以是他拒绝貂蝉同去，是为了保护单纯懵懂的少女。乱武尊者轻叹了一声，开口问道：“我提起九江，可不是为了你去以身涉险的。此去无异于拿命在赌，你当真想好了吗，阿临？”&1t;/p>
“你也别再担心了，大哥，性命是我自己的，我知晓些分寸。”兄长的担忧，周临亦是丝毫不挂心，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明日你们照常攻城，我去九江借粮，三日之内，必定带着一路粮车回来。”&1t;/p>
“都回去歇息吧，我白日里和姚倾狠狠打了一架，正累着呢，明晨还要出远门，散了散了。”向同伴们作出承诺后，周临伸了个懒腰，兀自往屏风后的内帐走去。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各怀心思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1t;/p>
而刚走出数步，罗孤忽然停在角落，对身旁的高卿言说道：“放消息给姚倾安插在我军中的内线，将阿临明日的计划如实相告，不得有误。”&1t;/p>
方才在中军帐内，高卿言就与罗孤对了几个眼神，也清楚他打算如何做。但当这话真从兄长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免愁容满面地问道：“大哥，真要这么做吗？”&1t;/p>
“区区一个下邳，还不至于是他的绝命地。”罗孤冷笑一声，望向夜空的目光阴谲而又孤寂，他说道：“但若是不让他吃些教训，怕是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般孩子气胡闹，永远也长不大。”&1t;/p>
高卿言长长地叹了一声，她放心不下弟弟，但也绝不会违抗兄长，只得一切照做。&1t;/p>
数个时辰后的深夜，下邳城中正厅，吕布军与仲家军的高层齐聚一堂，连鬼神亦是睡眼朦胧地从后院中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脂粉味，没好气地问道：“姚倾，你这么大半夜地进城来，究竟是为的什么了不得的大事？”&1t;/p>
“如若不是足以左右大局的消息，我也不会深夜来访。”姚倾瞥了鬼神一眼，他环视众人，在座的有吕布、陈宫、张辽、高顺、吕玲绮和纪灵，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刚接到密报，联军粮尽，周临明日要前往九江借粮，只带三千兵马，和一个佘闻人。”&1t;/p>
在这一消息从姚倾口中说出来后，厅中众人都眼睛一亮。陈宫更是身躯一震，问道：“消息可靠吗？”&1t;/p>
“千真万确，不会有误。”短短的八个字，道出了姚倾对夜蝠线报的信任。陈宫听后一拍桌案，几乎有些声音颤抖地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我们能在九江擒杀周临，衡天军就垮了，联军也必定不攻自破！”&1t;/p>
对于陈宫的论断，姚倾亦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但周临身边尚有佘闻人护卫，就算是我率领城外的仲家军围杀，也难以保证就是万无一失。吕将军，我要拜托你与我同去，以压制佘闻人。”&1t;/p>
“不可！万万不可！”仇敌，寡兵，佘闻人，这与萧关前极其相似的状况，无疑勾起了吕布无穷的恐惧。他望向甚是疑惑的陈宫与姚倾，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们难道看不出吗？这又是引诱我的陷阱，周临觉得我恨他，觉得我一见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杀过去，觉得我就活该被他耍弄。他怎么可能只带三千兵马去九江，这又是他蛊惑我的障眼法，我绝不会再上他的当了，绝不会。”&1t;/p>
见吕布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陈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苦口婆心地说道：&1t;/p>
“奉先，此番周临以身涉险，是与之前那毫无来由的陷阱截然不同的。九江人是如何凶悍，你我都很清楚，要从他们手里借粮，坦诚相待比大军压境更为好使。他不从九江借来粮草，联军就要退兵，他这是进退无路的无奈之举，不是请君入瓮的引诱，你明白吗？”&1t;/p>
难得陈宫是个明白人，姚倾也随之附和起来。但吕布仍是不敢轻易地出城去跳他假想中的陷阱，继续扭扭捏捏地说道：“公台，你又不是周临，如何知晓他以前使的计策，就不会再故技重施？”&1t;/p>
“那是他骗的了你一次两次，事不过三，他料定你再也不敢靠近他半步，才这般有恃无恐！”见吕布仍是那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陈宫着实动了气，他猛地拍打着桌案，气势汹汹地对鬼神说道：“前几次我都看穿他的计策，我也劝过你，但你非是不听。如今我料定这绝不是计，你却畏畏尾。进也不听，退也不听，你要我陈公台今后，该如何自处？”&1t;/p>
“公台……”陈宫的态度如此强硬，将本就底气不足的鬼神压得软了下去。还不等吕布说出话来，陈宫就又以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吕奉先，你给我听着，不管周临是不是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他军中缺粮是真真切切的。如若你不去截杀他，他就会从九江得来源源不断的粮草，继续带着他的联军耗在城下。”&1t;/p>
“姚将军不日就要回寿春守备孙策，皆是你打算靠什么来守这座下邳城？生死存亡，他就是真的拿陷阱来引诱你，你也要给我给我毫不犹豫地杀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你要是连这一丝血性都不剩，就趁早自杀献城，我陈公台错看了你，大不了陪你一起死！”&1t;/p>
与吕布的怯懦截然不同，陈公台却是刚烈得如铜头铁臂，宁折不弯。被他的一番话所感染，张辽目光灼灼地望向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吕将军，陈先生说得不错，败亦不过一死，不如赌这一把，方不输男儿本色。”&1t;/p>
“我等与将军同去，誓同生死。”站在一旁的铁面人高顺亦站了出来，热血未干，连陈公台一介文人都不畏死，何况是他？昔日的生死与共的老兄弟一一站了出来，吕布一时间竟真动摇了几分，而他的爱女，初生牛犊的吕玲绮亦是说道：“父亲，女儿始终相信，你身为鬼神的荣耀与自豪，绝不会在区区一个萧关泯灭。”&1t;/p>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吕玲绮都站出来，吕布再不燃起热血，岂不是枉为人父？鬼神登时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说道：“哼！不就是天罗地网吗，本大爷闯出一个窟窿就是！周临把脑袋伸过来给本大爷杀，我要是放过了他，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好意？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吕奉先不惧！”&1t;/p>
“公台，姚倾，告诉我，该怎么做？”&1t;/p>
鬼神终究是重新恢复了斗志，姚倾与陈宫相视一笑，由鬼镰开口说道：“既然诸位都有意去截杀周临，那就不如两方趁夜色交换大将。吕将军一众和纪灵明日统率城外的仲家军，有鬼神坐镇最为稳妥。而我就固守在这下邳城中，抵抗联军的猛攻，等候诸位消息。”&1t;/p>
“事不宜迟，奉先，张将军高将军，大小姐，还有纪灵将军，我们这就出城去，接手仲家军。”对于姚倾的建议，陈宫并不加以丝毫怀疑。聪明人之间无需太多言语，他们清楚彼此的利益纠葛，唇亡齿寒，姚倾背叛谁都不会背叛吕奉先，这最是让陈宫安心。&1t;/p>
趁着夜色出城，去往下邳南数里外的仲家军大营，吕布等人仅仅数骑，坚定而又决绝。临行之前，姚倾将他们送至城门前，带着一丝托付地说道：“成败都已在此一举，诸位，马到成功。”&1t;/p>
“你放心就是，这次不管周临那小子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本大爷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吕布手中紧握着方天画戟，朝着姚倾冷哼一声，仿佛将他也当做了周临。鬼神勒住胯下赤兔马，呼喝一声，一往无前地向城外奔去，毫无犹豫。&1t;/p>
陈宫等人紧随其后，不过多时，偌大的城门前就只剩下姚倾一人。鬼镰眺望着远去的鬼神一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1t;/p>
也罢，且放手一搏，胜负无悔。&1t;/p>
次日清晨，周临亦出现在联军大营门前，储靖亲自替他挑选了铁血军中三千精锐，貂蝉为他整理好行礼，装点在绝影马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说道：“公子，一路小心，貂蝉会在营中等你回来。”&1t;/p>
“放心，我去去就回。”周临爽朗地朝貂蝉笑了笑，避开她所谓等待的暗示。少年一勒绝影马，望向身旁一脸淡漠的佘闻人，意气风地说道：“闻人，我们走。”&1t;/p>
“奔赴九江！”&1t;/p>
怀揣着拯救全军的信念，周临不惜以身犯险，与佘闻人及三千士卒去往九江。此时此刻的他，正对吕布轻蔑不已，料定他绝不敢向自己难，殊不知他即将奔赴的，是九江，亦是他的葬身之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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