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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四十五 女事馆门前


杨彪笑归笑,他看得出姚倾的底气,但也要见得到他的底牌。老太尉一捋泛白的胡须,说道:“舒服是舒服,只不过单凭你和玉儿两人,要如何在周临的地界里取他性命?不与老夫言明的话,恕难从计。”&1t;/p>

        “呵,周临手下人再多,他也总有落单的时候。他武艺再高强,也总有无可抵抗的力量。”姚倾抬起右手,蜷在半空,仿佛周临就在他手中,鬼镰言道:“来济北的可不止属下与大小姐两人,淮南袁家最锋锐的利刃夜蝠,已悉数至此。一旦周临露出破绽,我就会当机立断,取他性命。”&1t;/p>

        “至于太尉您,只需一切如常,莫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待到大计将成之日,属下自有要紧事交托,还请稍安勿躁。”&1t;/p>

        一来二去,姚倾也还是将自己的计划隐瞒了下来。杨彪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满,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说道:“那老夫……便静候佳音吧!”&1t;/p>

        “等等,外公,你要去哪啊?”见老太尉有些不快地要出门去,袁弄玉连忙一蹦一跳地追上。杨彪回头望了她一眼,仍是没什么好脸色地说道:“老夫心中烦闷,骑马出去走走,别再跟着了!”&1t;/p>

        “外公,外公!”袁弄玉停在门口,又叫了几声,见老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气恼地说道:“干嘛不让人跟啊,成天待在密室里,闷都闷死了。”&1t;/p>

        望着少女又捶胸又跺脚的着急模样,姚倾微微一笑,向前踏两步到袁弄玉身后,环抱住她,说道:“有我陪你,会很闷吗?”&1t;/p>

        “不会啊,喊一喊而已。”袁弄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拥弄得有些脸红,随口嘟哝了一句,含糊着说道:“陪我回密室下棋吧,不许再让子给我。”&1t;/p>

        “哦?你这小臭棋篓子,不让你几步的话,要如何与我下?”姚倾嘴上冷嘲热讽,但也还是极为坦率地任由少女牵着自己腰间的玉带,随她进密室而去。&1t;/p>

        西门行宫的内殿,刘协信步走了进去,脸上颇有几分焦灼。端坐玉塌的伏皇后见状,连忙迎了上来,替天子脱下龙袍,关切地问道:“陛下为何愁眉不展,难道周将军不答应将王姑娘送入后宫?”&1t;/p>

        “阿临他……婉拒了朕。”刘协长叹一声,将自己提亲的结果告诉了伏皇后。诚然,他今晨上朝前,就和伏皇后商量好,一旦抓住机会,就向周临提王芷兰的亲。小皇帝在洛阳城楼上的所作所为虽然失态,但一则周临未曾拒绝王芷兰总管宫廷,二则王芷兰这段时日也并未有消极怠工的举动,想来已然释怀。按着刘协与伏皇后的理念,御前侍驾,对每位女子都是无比荣幸的事,应是不会有人拒绝。&1t;/p>

        可王芷兰偏偏就会,且不言衡天众的女子个个胸怀大志,绝不愿将自己的一生桎梏于那一方宫室之中。少女与陈到是一见钟情,而又历经生死不离不弃的恋人,王芷兰更不会移情他人,即便刘协是当朝天子,也绝无可能。&1t;/p>

        之前由于不明真相,周临照着自己的意愿答允王芷兰做这宫廷总管,已经挨了赵瞳歌一顿臭骂和同伴们许多白眼,自责不已。方才接旨扳倒杨彪后,恰好刘协提起王芷兰,周临就抢先开口婉拒,暗示了陈到的存在,回绝了汉帝。&1t;/p>

        不过这在认定皇权独尊的伏皇后眼中,却是不可思议的,她眉头微蹙,问道:“臣子回绝皇家的亲事,总该有些理由。不知王姑娘是有何缘故,要让周将军婉拒陛下?”&1t;/p>

        “朕不知道,阿临也没说清楚。他一会说衡天众的女子不喜置身后宫,一会又说王姑娘是衡天军的往来使者,入宫后不宜抛头露面。”刘协脱了外衣,坐到玉塌上,愁得抓耳挠腮,说道:“他好像还明里暗里地告诉朕,王姑娘已心有另属,朕问是何人,他却又将话头移开,说什么自古帝王不夺人所爱,兴国为重家室为轻,就是说将那人身份言明。”&1t;/p>

        “总而言之,阿临婉拒了朕,这芷兰姑娘……是纳不成了。”&1t;/p>

        说到最后,刘协不再像是个帝王,而只像是个被心爱女孩拒绝的少年般低下脑袋,垂头丧气。伏皇后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那陛下被周将军回绝,可曾甘心?”&1t;/p>

        “朕……不甘心。”刘协倒也答得爽快,不假思索便道出心思。伏皇后觉得他可爱,不禁莞尔,又问道:“那王姑娘时至今日,又可曾婚配?”&1t;/p>

        “这……阿临只是暗示王姑娘有心上人,并未说她有所婚配。若是真有,也就不必对朕遮遮掩掩。”刘协显得有些颓丧,似乎是叹惋自己情场失意。而伏皇后则是勾上他的肩膀,宽慰他道:“王姑娘既未婚配,甚至连那所谓的心上人是否存在都未定,陛下又如何料定自己全无希望?或许王姑娘只是介意陛下那日的失态,亦或许是他们衡天众真的都需抛头露面,不便久留深宫。再者说,就算王姑娘心头所属,那人也绝比不过陛下这人中龙凤,未婚未嫁,又怎可算数?”&1t;/p>

        听了伏皇后的劝解,刘协茅塞顿开,一拍大腿,问道:“皇后……皇后说的是,那依皇后看,朕该如何是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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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姑娘是衡天众,周将军也是衡天众,陛下想纳王姑娘为妃,不妨就放下帝王之姿,按衡天众的规矩办。”伏皇后将自己的所想娓娓道来,向小皇帝说道:“臣妾听闻衡天众都讲求两情相悦,周将军与那位女事馆的赵馆丞就是如此。王姑娘既在宫中,陛下不妨抓住机会,一步一步对她好,日久生情,王姑娘怎会不倾心陛下?至于当初的误会,只需臣妾寻一空闲,与王姑娘解释一番,想她善解人意,必会体谅。不过纳妃之后,王姑娘作为衡天众,要为大汉中兴之业奔走游说,陛下也应给她足够的自由。得此贤妃为大汉竭忠尽智,传扬后世,也不失为一段佳话。”&1t;/p>

        到底是大汉皇后,连劝解小皇帝纳妃也说的头头是道。刘协失落的心情被她哄得开心了,将伏皇后抱在怀里,说道:“伏儿,还是你善解朕意,得皇后如此,是朕三生有幸啊!”&1t;/p>

        靠在年轻帝王的怀中,伏皇后笑得安详,她轻轻叹息,口中念道:“可臣妾一生所愿,唯有陛下时常看望,新人来来去去,莫要忘却旧人便好。”&1t;/p>

        再说杨彪心中不爽,骑着马,带着七八个仆从,在济北城中闲逛。这座偏僻的小城里鲜有人认识他这大汉太尉,就算知道,也清楚他是周临的政敌,难有好脸色给他看。一向风光无两,至多在西凉军那里吃过哑巴亏,哪里受过这般待遇?他正生着闷气,却好死不死,拐到了女事馆门口。&1t;/p>

        自天子临幸济北后,不顾众朝臣反对,也将女事馆划作大汉官署。按着律法,各级官员一旦经过他官官署,理应下马步行而过,以示尊重,这规矩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以是一看到女事馆三字,杨彪身旁的仆从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前头是女事馆,是否该下马步行?”&1t;/p>

        女事馆虽是受天子认可的官署,但在杨彪这类人眼里,还是不尊孔孟的邪魔外道。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下什么马?不过是间些刁女悍妇聚在一起的贼窝,你们还真当那是大汉官署?老夫偏不下马,看谁敢放肆。”&1t;/p>

        杨彪说着,一提缰绳,跃马向前大步走去。路过女事馆门口时,两位守门的女官就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说道:“这位大人,此地是女事馆,陛下钦点的大汉官署,还请下马步行。”&1t;/p>

        见拦路的只是两个女子,杨彪不由得轻蔑地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说道:“下马?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吗?区区两名女子,也敢让老夫下马,真是笑话!”&1t;/p>

        那两名女官到底是赵瞳歌调教出来的,她们对视一眼,到底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大汉律法有言,不论大人身居何位,路过官署,都该下马步行,还请大人莫要再行刁难。”&1t;/p>

        “大汉律法?大汉律法也有说,你们两个贱妇,拦本太尉的路,就罪该万死!”杨彪这回可真是了怒,周临打压他,姚倾欺瞒他,这些怨气,都化作手中扬起的马鞭,抽向那两位守门的女官。&1t;/p>

        那两名女官到底是未经世事的如花少女,哪里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跋扈官吏,眼看着硬邦邦的马鞭朝自己落下,都吓得有些懵圈,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可那马鞭还未抽在少女们身上,就直挺挺地停在半空。一只粗糙的大手将马鞭稳稳抓住,抬手者以身躯护住少女们,沉声说道:“你们做得很好,不愧是瞳歌丫头的门人。”&1t;/p>

        “典将军!”正如女官们所说,来者正是奉命看护女事馆的典韦典恶来。他端得是一副虎背熊腰,燕颅狮须的凶神恶煞模样,起怒来,连杨彪都被震慑得不敢说话。典韦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问道:“这是哪位达官贵人,要在我女事馆的门口,欺负这两个秉公执法的女官?”&1t;/p>

        见典韦并没有太过激愤,杨彪强打精神,仍旧趾高气昂地说道:“老夫是大汉太尉杨彪,周临的顶头上司。这两个女子在老夫面前左右刁难,老夫出手教训,你奈我何?”&1t;/p>

        “管你是大汉太尉还是大汉丞相,在这女事馆门前,统统都要给老子下马!”典韦轰的一声暴吼,如同万钧雷霆。他将马鞭从杨彪手中扯过来,一把撕成两段。人马双双受惊,杨彪坐骑长啸一声,几乎翻倒,杨彪更是惊慌失措,连声呼道:“快走,快走!”&1t;/p>

        “走你个屁,老子让你滚下马来,听是不听!”眼看着杨彪拍马欲逃,典韦伸出那铜柱粗细的臂膀来,一把抓住刚踏出两步的骏马尾巴,大喝一声,竟将那马匹整个拽翻过来。骏马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而骑在上面的杨彪,也顺势飞在半空,又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1t;/p>

        以杨彪那副老胳膊老腿,若不是身为太尉多年戎马,怕是要连命也送去。老太尉趴在地上头晕目眩,仆从纷纷吓得站立不稳,无一人敢上前去扶。典韦怒气未消,冲过去作势要打,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典老哥,住手。”&1t;/p>

        来者正是这间女事馆的主人,女事馆丞赵瞳歌。方才生的一切,她坐在院里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一切都生得太过突然,待她信步走到门口,杨彪已像条死狗般瘫在地上。典韦听少女的话,不再动手,只是站在一旁指着杨彪,说道:“瞳歌丫头,这老家伙欺人太甚,不给他点教训,老哥我咽不下口气!”&1t;/p>

        &1t;/p>

        “典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杨大人是大汉太尉,德高望重,你怎好让他路过我一座小小的女事馆,也下马步行着过去?”赵瞳歌不紧不慢地望着杨彪,一字一句地说出这段话来。典韦与两名女官一脸震惊,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向来刚烈的赵瞳歌,竟会在杨彪面前服软。而杨彪则是觉得少女怕了自己,趴在地上也嚣张,有气无力地说道:“赵……赵瞳歌,算你识相。快跪下……给老夫磕头赔罪,把这……无礼的莽夫……乱棍打出去,再把……你这破女事馆的牌匾拆了,否则老夫……不会善罢甘休!”&1t;/p>

        就在杨彪喋喋不休地向赵瞳歌摆出各项无理要求的时候,少女那冷若冰霜的眼中忽然燃烧一股无名火,她怒目圆瞪,霸道而又决绝地吼道:&1t;/p>

        “典老哥,还不快把这条老狗抬起来丢出去?如他这般食古不化为老不尊的行尸走肉,连我女事馆的门都不配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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