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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少不更事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少年行·其三》王维

        “燕少菲,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冯胜凯“呼啦”站起身,差点连桌子都掀掉:“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说就不说,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燕少菲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哎呀,我不过随便说说,值当你动怒啊。”燕少菲巴着冯胜凯的肩膀,小手抚着他的胸口:“少爷,顺顺气,顺顺气,咱能别那么激动,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迟早被你害死!”冯胜凯觉察自己反应有些过头,笑骂:“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你要给我跑到外面瞎说,看我不剥你的皮!”

        “咦,我也没说什么呀,”燕少菲无赖的笑着:“少爷,那句话戳中你的死穴了?”燕少菲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喏,乱发脾气,罚你把我茶杯里的茶喝完。”

        冯胜凯头一偏,眼睛不看燕少菲,接过保温杯:“别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不喝扔给我,有钱也不兴这么折腾!”

        “我就折腾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谁让你找别的女人,又和我离婚!”燕少菲嘴一撇:“这是我收的保密费!”

        “请问你保密费要收到什么时候?”冯胜凯喝完水,嘴里嚼着燕少菲塞给他的花生糖,笑着问道。

        “看心情吧,你要哄得我高兴,说不定明就不收了,要是不高兴呢,我天天惦记着收。”燕少菲见他喝完水,收拾餐桌洗碗,跟他贫嘴。

        冯胜凯洗完澡出来,燕少菲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凯子,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冯胜凯谨慎的盯着她:“阿堕,你又玩什么花招?”

        “吕大仙在此,哮天犬哪里去?”燕少菲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叉腰,说着自己差点笑歪了身子。冯胜凯坐到床边:“嘴巴这么毒,小心嫁不出去!”“没关系,我没想改嫁,也没想一嫁再嫁。”燕少菲给他吹着头发,不在意的说道,冯胜凯低着头,盯着站在自己两腿间燕少菲瘦长的小腿:“嗯。”

        燕少菲交代冯胜凯早点睡觉,自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冯胜凯已经睡着,看来中药里面的安神药很有效,燕少菲想着,把台灯拧暗一些,靠在床头,翻着妈妈的笔记。

        送走云浩的父亲,我一夜未睡,以云浩父亲的权利,要是真的想拆散我和云浩,简直易如反掌,我如何做,才能两相兼顾,两全其美呢?一直到天之将明,我起身坐到书桌前,郑重的写下一份离职信。天大地大,我谢黛霜就不信这个邪。

        早上一上班,我把离职信交到科长手里:“科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一个人而为难。虽然我坚信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业务上的过错,但是,事情既然因我而起,自然应该因我而结束。”

        “黛霜啊,是这样的,你不用辞职,刚才七厂的厂长来电话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和你没有关系。”科长笑眯眯的说道。

        “科长,有没有关系已经没什么重要,我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说什么。”我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想辩白自己是否清浊,我只相信,世间真相自在,无关风月。”我整理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同事做了简单的交接,走到科长面前:“科长,如果还需要办理其他手续,我月底再来一趟,一次性办完,希望不给大家添麻烦。”

        走出厂子的大门,我沿着街道两边,查看工业区的一些小企业,每到一个地方,就上前询问,看这些小企业是否需要代理记账的会计。

        一连三天,我辗转在街头,寻找新的工作契机,大的国有企业我直接放弃,小企业的代帐会计机动性强,与企业的关联性比较小,有人想要破坏,也没有那么容易。

        云浩还没回来,我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赶回来。

        我找到三家小企业,开始帮他们做账,虽然收入微薄,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在国营大厂的实习和工作经验是我的一个法宝,这些小企业的账目做起来太简单了。

        云浩出差回来,我没和他多说什么,他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情,云浩的父亲也未再找我,我知道,他在等,我不怕,他要出招,我接招就是。

        快到春节了,因为我事情做得好,老板们帮我介绍了其他公司,我又多接了三家的财务工作,比之前忙碌一些。听说云清要回京城,我有一丝担心,云清太敏感,要是她知道我在做代理记账的事情,我就瞒不住云浩了。

        晚上和云浩一起吃饭,云浩又提起春节到他家拜访的事情:“黛霜,你要是答应去我家,我回去就和父母说。”

        “云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怎么,等不及要娶我了?”我笑着闹云浩。

        “黛霜,我在说正经的,你别转移话题。”云浩有点气恼。

        “这样吧,云浩,女人比较懂女人,妈妈们一般都比较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咱们的事情,我建议你先和爸爸说,看爸爸的意思如何,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能一下子让大人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云浩的爸爸稳坐泰山,我也不能被动挨打。

        “说得也是,妈妈对我要求一向高,爸爸虽然严厉,但是男人总归比较理解男人一些。”云浩想了想:“我今晚回去就和爸爸说。”

        “嗯,我等你的消息,云浩,咱们慢慢来,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笑着搂住云浩的胳膊:“和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好坏对错可争的。”

        我被上次陪云浩父亲一起到楼下找我的人接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虽然心里有准备,我还是不由自主有点发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缓步随他走进屋子。屋子很大,空旷严肃,有着非常典型的军人作风,云浩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后上方悬挂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为公”。

        我站在他面前,不动声色,云浩父亲打量着我,不动声色。良久,久到我腿已经有点发酸,他才慢慢说道:“记得谢小姐上次说过,你不随陌生人离开,今天怎么肯过来做客?”

        “燕将军,黛霜记性虽不是甚好,但目之所至之人,总算略有印象。”我淡淡的回答道。

        “谢小姐伶牙俐齿,看来是家学渊源啊。”云浩父亲站起来看着我:“你不肯放弃?”

        “黛霜愚钝,不知燕将军所言何意?”

        “你若肯放弃云浩,条件随便你开。”云浩的父亲背着手,不看我一眼。

        “燕将军说笑了,我和云浩除了两情相许,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何来放弃一说?”

        “有意思。”云浩父亲笑道:“你不要以为靠着那些小公司,我就碰不到你。”

        “燕将军,您要是想说这些话,希望您能换个地方和我说。”

        “哦?”

        “在‘天下为公’四字面前谈论个人小事,黛霜惭愧。”

        云浩父亲脸色一变,半晌没有言语,我无所畏惧的站着。

        “哎,其实,我是为你好。”云浩的父亲转过身:“年轻的时候人都会做错事,我戎马半生,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但是内子心结甚重,我也是担心你和云浩,一步错,步步错,你这样执拗脾气,希望以后不会后悔。”

        “黛霜绝不后悔!”我坚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如果你的父母能够接受,我没什么话再说,你和云浩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云浩的父亲神情有点落寞,他转身挥挥手,门外进来一个人,将我领出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云浩父母的话都怪怪的,他们难道更在意我父母的态度?可是我带云浩回家,爸爸妈妈并没说过什么话,他们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难道还嫌我高攀不成?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谆谆叮嘱我好好做事,并没有提起其他事情,我又不好直接把云浩父母的事情讲给爸爸,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云浩兴冲冲的告诉我,家里同意他带我回家:“黛霜,云清说过两天她就回来了,等她一回来,你就和我一起拜访爸妈。”

        “好啊,那你告诉我爸爸妈妈都喜欢什么,我好做准备,”我看着云浩:“要在他们跟前好好表现一番。”

        “黛霜,你也会紧张啊?”云浩刮我的脸:“我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长城去了。”云浩揽着我的腰:“我妈呢,是个自命清高的人,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懂,但是在爸爸这一辈的军人妻子里,妈妈是个比较另类的人。她除了做生意外,喜欢看书,写字,尤其是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和你爸爸有得一拼,她生平最恨人家没文化,她曾经说,你们大学毕业有什么用,只懂得一些皮毛,完全没有中华文化的底蕴。所以,只要你说话斯文一些,掉掉书包,妈妈保准喜欢。”

        “那爸爸呢,他是将军,肯定很威风的。”

        “爸爸是直脾气的人,家里大小事情多是妈妈做主,爸爸对妈妈几乎言听计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妻管严。”云浩笑着看我:“黛霜,以前我总觉得爸爸对妈妈好的太离谱,可是,我以后可能也会像爸爸一样,对你没脾气。”

        “不会的,云浩,你不会像爸爸的,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打断云浩的话:“一般来说,爱的多的那一方会比较没脾气。”

        “你怎么知道你爱我比较多?”云浩偏着头看我,似笑非笑。

        “当然,这还用说啊,我对你一见钟情,穷追猛打,胡搅蛮缠,疯言疯语,不离不弃……”我正扳着指头细说,云浩笑得歪了身子:“黛霜,你在背成语大全吗?”

        “我在证明我爱你更多!”我倒在云浩身上,心里下定决心,无论要面对多少困难,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看到云清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云清,这是云清吗?”我拉着云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黑黑瘦瘦,一脸憔悴。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是谁?”云清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拉住我:“成天在外面晒太阳,多少护肤品都不管用,放心吧黛霜,我皮肤底子好,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你自己不在意就好。”我看着云浩从车里搬下东西,过去帮忙拎。云清跟在我身边:“这么讨好公婆啊,我可是小姑子,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喜欢就统统都给你。”我压低声音说道。

        “看你这顺水人情做的。”云清笑着对云浩说:“哥,你看嫂子,还没过门就欺负小姑子,你也不管管她。”云浩不吭声,只是笑。

        正式到云浩家,云浩的父母和我一样,大家装模作样认识一番,客气之后,云清就把我拉到她房间说话:“黛霜,我爸妈没刁难你?”

        “没有。”我笑道。

        “我才不信。”云清睁大眼睛:“我爸不好说,可是我妈那脾气,不可能见你一面就那么便宜你,我哥可是她的心头肉。”

        “放心吧,云清,有你在,我也是有依仗的,你没看到刚才你哥的脸都成什么颜色了。”

        “我哥没想到在家杵着一个情敌呢,”云清笑得前俯后仰:“好啦,不闹你们,我哥估计等不及了。”云清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开门,云浩站在她房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指头差点磕到云清脑门上。

        “好啦,还给你,看你这小心眼的样子,几分钟都等不起。”云清一甩我的手,推开云浩,做了个鬼脸就下楼去了。

        “黛霜,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云浩被云清这么一闹,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我顺口应道,跟在云浩后面,看着家里的陈设摆饰,听云浩一一介绍。云浩妈妈的确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书画墨宝,文物古董,件件颇有来历,最后,我被一副字画吸引住,端详起来:“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是王摩诘早期的诗,端的是年少英雄,霸气无比。

        “怎么了?”云浩看我不言语,问道:“这首诗有什么问题?”

        “不是诗的问题。”我又仔细看了看。

        “那是什么?”云浩不解的问我。

        “没事,随便看看,这首诗应该是有人写给燕伯父的吧?”我猜测到。

        “应该是吧,也不是名家字帖,不知道爸为什么一直收藏在这里。”云浩回道。

        “这是燕伯父的收藏?”我非常疑惑,哪里出了错?

        “当然,你没觉得是专门写来奉承我爸的吗?”云浩不以为然的说道。

        吃好晚饭,云浩和我坐在客厅陪他父母聊天,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伯父,刚才云浩带我参观您的书法藏品,我看其中有一首王摩诘的《少年行》,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字和诗浑然一体,很契合您的形象。”

        “小谢有眼光,”云浩爸爸亲切的笑了笑:“那是你伯母年轻时的手笔,也算是我和你伯母的定情诗。”

        “正军,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云浩妈妈轻斥一声。

        “好,不说,不说了,还是年轻好啊。”云浩爸爸似乎也想到什么:“你们自己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

        云浩见父亲这样说,拉起我就走,我朝他父母弯弯身子道别,随他走到外面才说道:“云浩,你不要害我,在你爸妈面前多没礼貌。”

        “我不管,已经见过我爸妈,黛霜,你可是逃不掉了!”云浩拉着我上了他的车,一路兴奋的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我从来没见过云浩这样,刚才在他家的一些疑惑,也顾不得深想,被云浩的情绪感染,我也高兴起来,一切比我想象的顺利的多。

        燕少菲看到这里,不禁心思一动,她从小在家,从来没见过妈妈说的这幅书法作品,如果是奶奶和爷爷的定情诗,一定不会轻易被丢掉或处置,有空的话回家问问奶奶,她也想目睹一下奶奶的墨宝,妈妈为什么见了这副字会心生疑惑?燕少菲想继续看下去,无奈眼睛酸涩,身体乏力,只好放下笔记睡觉。

        冯胜凯自己公司有事情,燕少菲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小李好好盯着冯总,喝完保温杯里的茶,冯胜凯白了她一眼才出门。燕少菲送她出门后,来到爸爸公司,章丽华按照燕云浩的吩咐,给燕少菲在公司找了一位助理:“阿堕,这是之前在办公室帮忙的宋玥,让她先跟着你试试看。”

        燕少菲打量了一下宋玥,个子不算太高,扎着一个马尾,长相普通,但是人看着很有精气神:“好的,章姨,谢谢你。以后就辛苦你了,阿玥。”燕少菲朝宋玥伸出手。“不敢当,燕总,阿玥自当尽力!”燕少菲把车钥匙递给宋玥:“随我到山上去一趟。”

        燕少菲来到冯家大宅,把冯胜凯的所有病历资料和各项检查报告递给冯老爷子:“中医方面已经让在癌症方面最擅长的黄老先生诊过,药已经让凯子在吃,手术方面我建议先不急,爷爷熟悉的专家多,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专家。”

        “黄老先生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也听他讲过,中医控制病情的疗效不错,暂时先别妄动,凯子安心最重要。”冯老爷子叹口气:“你少过来几趟,别让凯子疑心。”

        “嗯,爷爷,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可行吗?”

        “动静有点太大,我也有点担心,但是不破不立,革新总要有先锋军,女娃,爷爷没看错你,大胆的做吧,天塌下来,有我和你爷爷担着呢。”

        “谢谢爷爷,阿堕是初生牛犊,少不更事,还要爷爷多帮阿堕护着点。”有冯老爷子这句话,燕少菲松了口气,她马不停蹄的拜访了几位业界的重要人士。

        燕少菲虽然年纪小,可是大家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这些消息灵通人士,早就知道燕家和冯家两位老爷子在燕少菲后面撑腰的事,有这两尊大佛中的大佛镇在那里,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玥,回头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我会跟章姨说一声,你先跟着我吧。”燕少菲带着宋玥转了一天,宋玥开车技术好,为人普通不张扬,伶俐又不擅做主张,燕少菲省心不少:“车子导航的行驶路线记得彻底删除,以后尽量不要用导航,明天我给你换部手机,你那个不能再用。”

        “知道了,燕总。”宋玥送燕少菲回家,对公司这位少东佩服的紧,燕少菲年纪和自己相当,但是做事情的手腕和能力,简直让她叹为观止,这样的举止和气势,需要什么样的身家才能培养出来,她叹口气,人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燕少菲刚到家,还没来得坐下,就接到奶奶的电话,她一愣,奶奶很少给她打电话:“阿堕,你明天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燕少菲挂了电话,才发现以前奶奶从来不肯称呼她阿堕,现在怎么忽然改了称呼。

        燕少菲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冯胜凯也回到家,燕少菲迎上前,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被冯胜凯硬生生拉开:“洗完澡就把头发吹干,留了长头发也不知道收拾。”

        燕少菲笑着坐到沙发上,捻了一颗花生糖放在嘴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罗嗦又没情调,亏得我会嫁给你。”

        “是我少不更事才会娶你好不好,没一点女人味。”冯胜凯换完衣服,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小时候被你给骗了,还以为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说清楚,我小时候怎么骗你了?”燕少菲觉得很冤枉:“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怎么成我的错了?”

        冯胜凯不理她,专注的帮她吹着头发,在嗡嗡的响声中,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感冒躺在床上,被她抱在怀里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多大?好像也就刚上一年级吧,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学校里很多孩子生病,慎言,柳眉,自己都在流感面前倒下了,只有燕少菲,穿得像个小圆球似的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自己的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在外地,爷爷和奶奶也忙。他躺在床上一直睡觉,只有保姆照顾他按时吃药。她像个小燕子似的来到他的床前:“凯子,吃药很苦的,我给你带了花生糖,吃一颗就不苦了。”他吃了一颗在嘴里,很甜,是没有那么苦了:“阿堕,你回去吧,这感冒会传染的。”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我生病了,我妈妈会照顾我,可是,你这里没人,我要是走了,就没人陪你了,我妈妈说,生病没人陪的孩子很可怜的。”燕少菲说着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就挤在他身边:“我和妈妈说了会照顾你的,我妈妈已经同意了。”那一晚,她真的睡在他身边,整整陪了他一夜。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还是抢他的被子,虽然和她在一起,还没有自己一个人睡得好,可是,第二天,他的感冒真的奇迹般的好了。

        吹好头发,冯胜凯收起吹风机,敲了敲她的头:“回头稍微剪短一些,好打理。”

        “嗯,明天奶奶让我回家一趟,你有空一起去吗?”燕少菲想起奶奶刚才的电话。

        “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冯胜凯转头进了卧室。

        燕少菲到奶奶家的时候,爷爷有事情出去,不在家,奶奶不似以前那样冷淡疏离,在门口迎接她,她一进门,奶奶就拉着她的手:“阿堕,奶奶想后天出发去一趟仙霞,你能不能陪奶奶一起去?”

        “当然可以,奶奶,我这就让人订机票。”燕少菲觉得奶奶就为这个事情把自己叫过来有点奇怪,电话里说一声不就行了。

        “不用,奶奶已经让人订好机票了,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秦文华拉燕少菲来到二楼书房,交代保姆,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来打扰。

        “阿堕,”秦文华看着孙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才低声问道:“你爷爷说凯子生病了,确定吗?”

        “奶奶,”燕少菲忍住心里的痛,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秦文华摸着孙女的头发,心里一阵萧索,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这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奶奶,我已经接手爸爸的公司,在做一些事情,我昨天和冯爷爷也谈过,准备在军工技术革新方面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希望奶奶和爷爷也支持我。”

        “你明知道奶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爸爸身体不好,我愿意为爸爸分忧解劳,我和凯子是夫妻,他身体不好,我也愿意为他肩挑重担。”燕少菲握着奶奶的手,就算是保养的再好,这双手,仍然老态毕现:“奶奶,阿堕不是一个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我就是您和爷爷的孙女,是爸爸的女儿,是凯子的妻子,血缘的关系,家庭的责任,阿堕不想逃避,也无所畏惧,事情既然来了,阿堕就不怕它。我从妈妈的笔记上看到,奶奶曾经为爷爷题过一首诗,‘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阿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代,没法体会那种戎马倥偬的岁月,但是,阿堕也有自己的年少轻狂,我做事的初心是为亲人,是为爱人,可是阿堕既然已经踏上征程,那么就不介意搅它个天翻地覆。奶奶,人生若有真爱,又何惧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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