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除婚约（上）
只听栗易海说：“其实栗某并非是忘恩负义之徒。今天之所以有此举动，全是为了商儿的未来着想。天下做父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有个好的生活……可你看那雪饮，我先不做任何的评价，让乡亲们先说说……我多年不在家，大家对于雪饮的性子比我了解，你们说说商儿以后跟着雪饮，能过上好日子吗？如果大家有女儿，试问，有谁肯把女儿嫁给雪饮吗？”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没人再说话。好像都以这种方式，默认了雪饮的将来只能是软弱无能地度过一生。
听着听着，听到此处，雪饮和栗商仿佛都听明白了什么。
但这对于雪饮来说，他早有预料的。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便是他早做过心理准备，当事实就摆在面前时，他一时也不知所以。
可是栗商却不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如天际一声冷不防的惊雷一般，使她无法自控。
“爹！”
一声惊呼，栗商拉着雪饮冲进了屋内。在坐的人全被吓了一跳，都震惊地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少男少女。少女怒目熊熊地瞪着栗易海，少男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是不让我嫁给饮哥哥了吗？”栗商不敢确定的试问道。
“商儿，爹爹也是为你好。”栗易海慈眉善目地走到女儿面前，安抚着她的肩膀说。
却被栗商一抖肩膀，甩开了他的手。
“你问我同不同意了吗？”栗商唰地一下就流出了委屈的眼泪。“我不同意。”
“大呼小叫的，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栗易海拉下了脸，瞪着眼珠子呵斥道。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就是一个乡野的小丫头。如果你感觉我给你做女儿，丢了你栗大财主的身份，你现在就可以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栗商又故意提高了几分嗓门。
“你……我……”栗易海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
他猛地抬起了手掌，作势就要朝着女儿的脸蛋扇上去。
可最终还是犹豫了。
“栗叔叔！”
瞬间之后，雪饮怕栗商真的会被挨打，一个箭步窜到了这对父女的中间，把心疼的女孩挡在了身后。
“您放心，我会给商儿一个她想要的未来的。”
“哼！就你！还是算了吧。”栗易海正在气头上，也不注意了说话的分寸。“小饮，别以为这些年来，你在村里的事迹我一概不知。听章无炎说，你胆子小的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懦弱的被村里同龄人欺负，连手也不敢还。你能给商儿什么未来？”
听到这话，雪饮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本来想回答说“我现在敢还手了”。可是当他看到栗易海那双轻蔑的眼神时，脑海里竟变得一片空白了。
栗易海说的没错，小时候的雪饮是这样的——被村里人公认的胆小怕事。长大后的雪饮虽说胆子变大了很多，但那“懦弱无能”的标签已经牢牢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即使现在雪饮反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孩了，可是即便这样说了，雪饮想后果也只是会徒增栗易海又一阵的冷嘲热讽。还是不解释作罢，何必再自找不痛快呢。
最有力的反驳就是行动——雪饮想，以后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的人！
眼下，雪饮不再直视栗易海犀利的眼神，又沉默着低下头去。他的这副模样，看在别人的眼中，完全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饮哥哥有梦想。”站在雪饮身后的栗商，突然愤恨不平地替少年辩解道。“做一名大将军是饮哥哥小时候就有的梦想。”
“噗噗……”
周围的大多数人，好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连栗易海也不例外。他盯着雪饮嘲讽道：“大将军？哼……你知道什么是大将军吗？是战士、法师、道士三军的总统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挥着所有各部将军……你这梦想可是够宏达啊！哼，痴人说梦！”
“我，会，努，力，的！”雪饮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在说这五个字时，却是一字一句地把每个字眼都咬的很坚定。
因为他感觉内心最深处，像是有种最重要的东西被践踏了。栗易海的一席有心、或者是无心的话，触碰到了少年做人的底线。
而那最重要的东西和底线，则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尊严。
此时此刻，此景此地，在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的情况下，雪饮默默地在心中立下了一个毒誓——今生如若不能实现心中大志，我雪饮愿吞下长生不老丸，然后一天被砍三千六百刀，让恶狗啃噬我的骨肉，蝙蝠吸干我的血液，狂雷斩切我的躯体，教我愿生不得，愿死不能……
就为了证明栗易海拙眼不识才，就为了栗易海说的我给不了栗商幸福，就为了栗商想要的平淡无战乱的生活，就为了今天栗易海的那一句“痴人说梦”……
少年已经在心底默默地发了狠，他要拼其一生，换取一个梦。
哪怕是用命换，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是在现在，马蹄声慌乱的玛法大陆上，一处偏僻的小村落里，少年的心念一动，誓言瞬间成型之际，土屋院落外本来还朝阳鲜艳的天空中，突然间就狂风大作，乌云蔽天遮日。随着头顶忽然炸开的一道惊雷，大地上开始飘起秋日的蒙蒙细雨。
细雨如烟如尘，淋浴着银杏村村口的那棵千年古老银杏树，冲刷掉树上的每一片枝叶上的灰尘。
老银杏树很是惬意地接受着苍天的这场洗礼，她几万下垂的分枝都不禁舒畅的摇动起来。摇的空气中全是沙沙作响的细语声音。
声音飘到了栗易海家的篱笆小院里，听到所有在场的人耳中，他们都感觉这是一曲来自大自然的美妙音符。
雪饮转头看向门外的院落时，他又感觉这细雨如薄雾——灰蒙蒙，烟云缭绕。雨中的一切仿佛是在泼墨的山水画中一般……
这样听着，这样看着，少年的内心深处忽地又似升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有人在低声的吟唱：
烟雨，平凡事。
此生可曾怀大志？
为了佳人回眸一笑，
是谁立下过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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