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集兵以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叛贼岳某，趁国丧之期袭扰青川，其心可诛！命文王接诏后，即刻起兵围剿叛军，不得有误！”
来传旨的是一个年不过四十的官员，看服饰是从四品。宣读完圣旨后，瞪着文帅说道：“文王现下还是朝廷的文王，要么接旨，要么给下官一句准话，就说文王又反了朝廷，下官也好回去向圣上回奏。”
文帅微微眯起了眼睛，仲孙祈平算得真好。自己向临界增兵，却让他这个诸侯王去打仗。既全了孝子名声，又损了东境兵力。
传旨官员冷声说道：“文王，请恕下官冒犯。先皇对青川长公主有所亏欠不假，但当今天子却没有对不住青川长公主的地方。文王，是接旨还是命下官回京？”
要按文帅自己的脾气，立时便会命暗营卫将此人拿下，推到门外砍了脑袋。但文帅现在是文王，而且是受了朝廷册封的文王。文帅沉着脸说道：“孤王接旨，即日下诏发兵。”
暗营卫应声走到官员面前，接过圣旨，转呈至文帅案头。那名官员拱手道：“下官告退。”
俅燕回没有去找端木凝蕊，而是到了灵姬房前。听丫头说灵姬在沐浴，俅燕回便站在门口立等。丫头连忙进去回禀，片刻后又出来说道：“回贤妃，姑娘说长公主的事因她而起，她沐浴后便去找长公主说，请贤妃放心。”
俅燕回微一点头，返身回自己院子了。
端木凝蕊被丫头请到了灵姬房里，看着灵姬眯眼一笑，说道：“灵姐姐想我了？”
灵姬看着她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愿嫁给他吗？”
端木凝蕊微一蹙眉，随后笑了一下，说道：“你以为我听了你的话，便想学你吗？我知道你受过什么样的苦，我也明白你为何不做淑妃。玉宵门不除，你终究是放心不下。怕有一日你被门主所害，文哥哥会兴兵为你复仇，以此引得竺南与中原刀兵相见，而致使生灵涂炭。”
灵姬微一蹙眉，这丫头是头一次猜中了她的心思。问道：“那你为何又引得燕回来找我？”
端木凝蕊淡然一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靠在她身上，幽幽说道：“他对你和几位姐姐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他不曾这样对我好过。他对我的好，与对你们不同。或许在他眼里，我还是当初那个与他顶撞的孩童。你也说，来日大业得成，他必然会嫔妃无数。我知道你说的那句‘时时觉得新鲜’，不过是一句托词。实则，你也一样受不了身在嫔妃之中，纵是贵为皇后，也不见得能开心。我也一样，倒不如做他的妹妹，做大周的长公主，让他一生一世将我捧在手心里。得不到的，便总会惦记着。你说是不是？”
灵姬搂着她，哑然失笑。她总说文帅把凝蕊当孩子看，其实她自己也一样是把凝蕊当孩子看。人家都长大了，长心了，她都还没觉得。
端木凝蕊笑道：“看吧，你们都是这样搂着我，就像我娘一样。实则在你们心里，都还当我是个孩子。想想这样也挺好的，不论我犯多大的错，闯多大的祸，都有你们为我担着。”
“那以后呢？”灵姬抚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端木凝蕊垂了眼帘，浅浅一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文帅拿着圣旨去了周若府上，与老夫子商议。老夫子摇头叹道：“时势比人强，文王爱惜子民，不愿争战，可天子逼着你开战。文王，此时不宜开战，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岳王。既然此战难免，便将这抗旨不遵的口实送给天子吧。”
文帅点头：“孤也是此意，只是孤想将南境兵马召回。如今孤在东南兴建蕊城，又遇逡族搅扰，正是用人之时。孤想诏告南境，欲从孤者，迁往蕊城与孤同建，不欲从孤者，也不强求。”
老夫子微微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文帅回到王府，先回后宅去见俅燕回，他知道，自己在燕回门口接了军报，燕回必然会再去找凝蕊说的。进了门，文帅满脸堆笑，俅燕回看着他，当头问道：“你同我说句实话，是真心想娶凝蕊，还是应情应景？也省了我日日挂心。”
一句话把文帅问住，半晌才回过味儿来，问道：“你见过灵姬了？”
俅燕回嘟着嘴，埋怨道：“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把实话说了给灵姬听。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总会在心里惦记着，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从了你！”
文帅苦着脸搂住她，陪笑道：“瞧你说的，那不是应情应景嘛。”
“扯谎！”俅燕回使力推开他，说道：“再不管你的事！”
文帅见她恼了，便故意垂了头，叹了口气。
俅燕回抿着嘴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问道：“南边儿有事了？”
文帅点头：“朝廷向青川和辛留两府各增兵两万，且携有重器。方才天子圣旨也到了，命我即日发兵征讨岳王。”
俅燕回愕然，哥哥竟然变得如此诡诈阴险。不禁蹙眉问道：“那相公打算如何应对？”
文帅答道：“刚与老师商议过。老师的意思，只能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我打算即刻下诏调南境驻军回返蕊城，另诏告南境三府，从我者，即日东迁。”
俅燕回抿嘴点头。文帅又说道：“我还要去永安府一趟，请刘书闻。”
俅燕回说道：“去吧，齐阳的事有我。”
文帅一笑，张臂搂住她。俅燕回杏眼含嗔，啐道：“冤家。”
仲孙祈平看着洪思诚递来的折子，嘴边挑起一抹笑意。东境储府，集兵以待！好！不愧是长公主，不愧是仲孙家的血脉，燕回有此刚硬的心性，仲孙祈平反倒不怕杀掉文玄德了。
有太监进来低声奏道：“皇上，皇后差人来问，皇上能否到明玉宫坐坐。”
仲孙祈平放下折子，起身向外走去，太监连忙抢到门口喊道：“皇上摆驾明玉宫！”
李梦蝶差人去请仲孙祈平，主要是被永平长公主烦得不行了。为了永平长公主驸马的事，这段时间，永平长公主隔三差五就会跑到明玉宫来。坐在这里胡天浑地的扯些闲话。
李梦蝶本就因皇上多了四妃九嫔而心神劳烦，哪受得了永平长公主的磨蹭，是以差人去请仲孙祈平，好歹给驸马升一级，也省了心烦意乱。
外面有人传报：“皇上驾到！”
李梦蝶连忙迎到门口，跪在当下。仲孙祈平走进来，微一皱眉，俯身扶她起来，说道：“梦蝶，朕这段时日冷落你了。”
李梦蝶浅笑应道：“皇上忧思国事，臣妾不敢怨责皇上。”
仲孙祈平轻叹一声，半拥半抱着她走到榻边坐下，对从者说道：“都下去。”
一众侍女宫人退了出去，仲孙祈平搂着李梦蝶说道：“梦蝶，你该知朕的心始终在你身上。只是文玄德害死母后，又杀了韩晨。朕，不能容他！但东境兵精粮足，朕也不能冒然强兵以对。”
李梦蝶低眉浅笑，抚着他胸口劝道：“皇上莫急莫恼，仔细着龙体要紧。臣妾请皇上来，不是怨皇上冷落了臣妾，是因了永平长公主驸马之事。臣妾知道不该涉言朝政，但臣妾实是被长公主扰得心烦意乱。她是皇上长姐，臣妾又不敢对她失礼，只能求皇上相救。”
仲孙祈平嘴角微动，永平找他说过这件事，被他怼了回去。不曾想竟然跑到梦蝶这里来搅闹。按说这件事，要论理办，应该先回过皇太后，再下旨申饬永平。但祈祥之死，皇太后必然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所以仲孙祈平微笑道：“真是苦了你了，朕即刻召她来见。”
随后对门外说道：“去召永平长公主进宫。”
所谓知夫莫若妻，方才见他嘴角微动，李梦蝶便知道他心中恼了，此时召长公主进宫，只怕即便封官加爵，来日也会找后帐。李梦蝶柔声劝慰：“皇上，她毕竟是皇上的长姐。皇上莫因了心烦而伤了骨肉亲情。”
仲孙祈平微笑，淡淡说道：“仲孙燕回也是朕的亲妹子，然而，母后不是一样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吗？”
李梦蝶浅笑着垂下了头，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然是九五之尊，不再是那个谦祥仁和的长平王了。正是父亲对她的警告：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拿不准的，要把嘴闭严。
多半个时辰，外面进了一名太监，低声奏道：“皇上，娘娘，永平长公主殿外候旨。”
“宣。”仲孙祈平放开手，李梦蝶往旁挪开了些。
永平长公主走了进来，近前跪道：“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仲孙祈平微笑道：“姐姐请起，赐座。”
跟进来的侍女添了座，永平长公主坐下，笑问道：“皇上见召，不知何事？”
仲孙祈平说道：“前些日姐姐提驸马之事，朕没有应允，实是因驸马无功而封赏，难免会遭人指摘。近日叛军袭扰青川，朕命兵部向辛留与青川增兵驻防。驸马可前往青川任督军，待文玄德率军剿灭叛军，驸马便可回京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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