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迟来的消息
程作搂着文帅，真如亲兄弟一样，说道：“我听说朝廷要在青川驻兵，这可是立军功的好机会，就托了关系，知道为什么吗？”
文帅摇头，这种事他哪知道。程作说道：“因为你在这儿，你小子有经世之道，能把疫情都控住。要不然，这天下大疫，我哪敢离开京都？”
文帅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想，心里只惦记着问兰她们，问道：“东边情况怎么样？”
程作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把弟妹送到东边去了？”
文帅一皱眉，这人粗归粗，倒不傻，反应也挺快，说道：“你就说怎么样吧，问那么多干么？”
程作哈哈一笑，又一拍文帅肩膀，说道：“你小子真他娘的好命，老天爷都帮你。这次很多地方都染了疫疾，唯独东边无事，你说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文帅没听进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两个多月，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问兰她们人多，走得肯定慢，文帅一直担心她们跑不过疫情，又怕中原那边得到消息，提前闭了关。今日听程作说东边竟然无事，当真是放下了心头一块石头。
程作又狠拍了他一下，说道：“问你呢？想什么呢？”
文帅给了他肚子一拳，打得他退了三步，不解地看着文帅。文帅说道：“别他娘的往死里拍我，再把我拍散架了。你问我什么，我刚才想媳妇儿呢。”
程作揉着肚子笑道：“兔崽子，劲儿可真不小。我问你，是怎么把疫情控制住的，其他的地方，人都快死绝了。”
文帅还没答，红儿跑来了，看着他微有些怯意：“相公，我家姑娘想见见你。”
“相公？”程作盯着红儿上下看，看得红儿有点儿哆嗦，问道：“文帅，弟妹不是送走了吗？你小子娶了几个？”
文帅冷声说道：“以后记住，要叫我文相公。”
红儿连忙点头，程作笑道：“原来是红颜知己呀，走，看看去。”
文帅拿眼角斜着他：“染了疫疾。”
程作连忙退了一步，说道：“你先去，我等你回来。”
锦杏卧在帐中，气若游丝，见文帅来到，强要撑起身子，红儿连忙蹲在旁边，让她靠在身上。
锦杏看着文帅说道：“是我不好，你莫记恨我，看在昔日情分，我死后，求你善待红儿，来世我做牛做马，报你恩情。”
红儿哭道：“姑娘这说得什么话，快莫招了晦气。”
文帅轻叹，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到了这步境地，却也不必再提这个恨字了。文帅蹲了下来，说道：“你放心吧，有燕回在，必能救你还阳。倘若真有个闪失，我答应你，定会好生照看红儿。”
锦杏浅浅一笑，说道：“相公，多谢你了。”
文帅叹了口气，返身出来，走回来时看到程作蹲在俅燕回身边，文帅紧走几步，听到程作说道：“姑娘，摘下面巾，让我看看。”
“程作！”文帅上去一脚把他踹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医仙弟子，大疫得治全靠俅姑娘，你敢调戏她？若哪日你军中起了疫情，你他娘的就等死吧！”
俅燕回被扰得生恼，可是见他身披铠甲，知是驻军头领，又不敢说什么。好在文帅回来得及时，却没想到文帅竟然上来连打带骂，想必两人是有些交情的。
程作愣了一下，忙作揖道：“这可真是瞎了狗眼，姑娘匆怪，本将见姑娘眉目如画，只想一睹芳容。本将是个粗人，姑娘万莫与本将一般见识。”
几句话说得俅燕回气也消了，摇了摇头，对文帅说道：“你们别处说话去，莫在这里吵我。”
程作连忙爬起来，拉着文帅小声说道：“我是见面巾上方有一块红，想看看是什么。”
文帅瞪他，程作连忙闭嘴。俅燕回心中翻腾，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留起焕颜丹，本是想着父亲如果知道她没有服下，或许会回来，但此时想来，这个想法未免儿戏。父亲若能回来，她吃与不吃又有何分别？
走出一段路，程作还在回头看，文帅问他：“你还有事吗？没事回军营吧。”
程作笑道：“听俅姑娘对你说话的样子，就像那日在贮玉馆，听弟妹对你说话相仿，你是不是……”
文帅瞪着他：“你有事儿没事儿？”
程作连忙收起嘻笑之态，说道：“说正事儿，兄弟，我远道而来，在青川无亲无故，想在你家借住一段时日。”
“什么？”文帅万没想到会是这种事，说道：“借住我家？我要是没把媳妇儿送走呢？”
“那就不住了。”程作认真地看着文帅，又笑道：“你不是送走了嘛，我给你银子，不白吃你的住你的。”
“不行。俅姑娘住我那里。”文帅可不能答应这件事，眼看着要熬到满三个月，正琢磨着带宋大人跑路呢，这要是招他住进来，那还怎么跑？
“哎？”程作一脸淫笑地指着文帅。
文帅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是来驻防的，就该好生留在军营之中。”
程作突然就不笑了，叹了一声，拍了拍文帅的肩膀，倒没使劲儿，说道：“兄弟，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能来青川，是长平王下的令。老子上回在贮玉馆干的事儿，被长平王知道了。他倒没怪罪我，但是让我来看着你。”
文帅一惊，看着自己？什么意思？
程作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小子能啊，长平王看上你了，觉得你是个人才，但乱世不宁，怕你小子逃到中原去。长平王是想留住你，等他将来继了大位，好用你。你跟我说，你把弟妹往东边送，是不是奔林关去了？我听说有一支谁都不认得的商队一直向东走，那是不是弟妹她们？”
文帅变了颜色，一把揪住程作，急道：“长平王跟你说的？”
程作推开他，笑道：“你他娘的还真是想跑到中原去。你放心，不是长平王说的。老子是当兵的，也曾驻守过边关，我来之前打听了，有一支商队紧赶慢赶，在闭关前出了林关。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中原了。听说那支商队带了很多女眷，又说是从青川方向出发的，我就猜是你小子。”
文帅松了口气，好歹她们是出去了。程作一把搂住文帅的脖子，低声说道：“知道吗？你小子这么干，往轻了说是对朝廷不忠，不信任朝廷能治乱世。往重了说，就是叛逃！怎么样？让我住你家吧？你就是不让我住，我也得派兵守你家门口儿！”
文帅皱眉，居然两个月就出关了，那他把路程算错了？大概也不是，他是按官道算的路程，想必镖局的人知道近路，又或者走法不同，不像他疼媳妇儿那样心疼人，所以赶得急一些。
不过程作说已经闭了关，那也就是说即使没人看着他，他就是跑了出去也没用，出不了关，再让边防抓住，定个叛逃或是劳役什么的，更他娘的麻烦，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呢，兴许过上个一年半载，灾也过去了，世道也好了，再托人把问兰她们接回来就是了。
“行不行啊？”程作还在问，看样子还是挺想住他家的。也是，住他家好歹在城里，想吃想喝想那啥都方便。
文帅看着他，板着脸说道：“不行。俅姑娘在我那儿，你住进去不方便。我旁边有个宅子，本来是我小妹住的，我跟葛大富说一声，你给他些好处，你住那里吧。”
程作撇了撇嘴：“我没带几个银子，你帮我出。”
“凭什么？”文帅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现在虽然不算缺钱，可也不能这么着直接张口要吧？
程作又搂住文帅脖子，神三鬼四地说道：“我来时，看到路上有很多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流民，都往这个方向来，必然是听闻了你治疫有方，赶来投奔。这么多人，你控制得了吗？就你手里这点儿人？你给我安排宅子，我的人你随便使唤。如何？”
文帅一皱眉：“当真？”
程作想了一下，伸出右手四指：“再买四个丫头。”
文帅摇头：“这不行，我不能害人家姑娘。”
“我呸！”程作急了：“老子他娘的好歹是个将军，什么叫害人家姑娘，能给老子当丫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文帅伸手在怀里摸，摸出一张银票看了一眼，又揣回去，接着摸。一会儿又捣鼓出来一张，递给程作：“你自己买丫头，我只帮你定宅子。”
程作拿着银票看了看，一百两。这种乱时候，别说一百两，估摸着十两就够买四个丫头了。程作扒着文帅前襟往怀里看：“刚才那张是多少？”
文帅连推带踹把他弄开，骂道：“滚！刚还说不白吃我的，现在又跟我要宅子要丫头，你那张丑脸，比府城的城墙还厚。”
“文大人。”
听见有人喊，文帅回身，看到赵得富笑容可拘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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