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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血诏


readx();        大明休整一年再次出兵,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江南明军被牵制在江北扬州府。左若军北进陕西,湖北余下的兵马在新野不可进,也不能退。

        整个江南只余下宁绍总兵孟康、武冈总兵陈友龙和长沙总兵张守禄,这三人都是朝廷的二流武将。不仅如此,南直隶所有的府兵和浙江五成的府兵被调至江北,湖广的府兵缺少训练,维持地方秩序尚可,拉上战场聊胜于无。

        那么,大明的朝廷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郑芝龙近半年一直住在福州,偶尔去广东也是走海路。他这样在浪涛讨生活的人,坐船吃到饱、睡的香。

        福州的天气比南京更热。

        郑芝龙躲在阴凉的亭堂摇着蒲扇纳凉,外面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个汉。不经过侍卫通报直接入内的都是郑氏最亲近的家人,来人是郑芝龙的弟弟郑鸿逵。

        “王兄,我才听到一个消息,王兄听说过张瑾吗?”

        郑芝龙停下蒲扇,问:“张瑾,那个被通缉的太监?”

        大明刑部的海捕公发往各地官府,福建和广东名义上尚是大明的省份,也接到刑部的命令。朝廷的公口吻非常严厉,敏感性的人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正是,那个人过仙霞关来福州了”

        “来福州了?”郑芝龙瞬间觉察到什么。

        郑鸿逵的部将担任仙霞关守将,凡是从浙江进入福建的商旅百姓都要通过这座关卡,所以提前得到消息。

        “他要见王爷”

        郑芝龙猜到隐藏在张瑾身后的秘密,显出兴奋之色,起身走动,右手无意识的摇动蒲扇。

        “你说,我要不要见他?”

        郑鸿逵拱手道:“当然要见,朝廷对付一个太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仅仅为一个小太监,值得吗?王兄见了张瑾,进可攻,退可守。先拿到张瑾手里的东西,实在不行把张瑾交给朝廷,也可借此对晋王示好”

        “好”郑芝龙手蒲扇猛然一挥。

        两日后,傍晚时分,郑鸿逵领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走入延平王府。

        王府内红烛高照,富丽堂皇。

        张瑾蜷缩着身躯,他今日的身份是大明皇帝的秘使,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让他实在挺不起腰来。

        郑鸿逵在前面领路,恐吓道:“朝廷往各地发了缉捕你的公,延平王见你也是担了不小的风险”

        张瑾看着眼前的路发呆,一路不回话。郑鸿逵演了独角戏,觉得没意思,以为这个小太监是不是被吓傻了。

        转过几道弯,迎面是一座明亮的宅,张瑾走进门,正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蟒袍威严的年人。

        郑鸿逵行礼,“王爷在上”

        张瑾抬起头,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虽然瘦弱,但生的眉清目秀,若是不入宫,一定也是个翩翩美男。

        郑芝龙坐在那里看了半天,见不到张瑾前来拜见,这个小太监此刻双眼全是迷茫,仿佛忘记了自己为何来到此地。

        郑芝龙忍不住,问:“你是张瑾,从南京来吗?”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下把张瑾从迷茫的状态敲醒,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脚上的布鞋。

        郑芝龙只当这个小太监已经得了失心疯,正在暗自可惜,见张瑾扯着鞋底使劲撕拉。

        “鞋有东西”郑芝龙明白过来,用眼神示意郑鸿逵递给他一柄尖刀。

        张瑾接过尖刀,小心翼翼的划开布鞋,取出一份蜡封薄如蝉翼的丝布。

        他小心翼翼展开丝绸,见上面的字迹没有污损,长舒一口气,双手展开,朗声宣告:“延平王郑芝龙接旨”顷刻间,像换了一个人。

        郑芝龙稍微犹豫,并没有如正常接旨那般下跪。

        张瑾露出不满的神色,再一次重复道:“延平王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仍然没动,这个圣旨能随便接吗?

        “张瑾,你是朝廷钦犯,怎么又来传旨?”

        见唬不到人,张瑾如泄了气的皮球,趾高气扬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跪地磕头道:“王爷,救救陛下吧”

        这脸色变得真快,郑芝龙也措手不及。郑鸿逵离他近,被弄得啼笑皆非,道:“张瑾,你这是何故,有话慢慢说

        张瑾把手的圣旨呈上,郑鸿逵接过来,送到郑芝龙手。郑芝龙一眼扫过,纵使他心早有准备,仍忍不住脸色大变。

        “陛下在宫,已如活死人,翟哲狼野心,朝廷诸卿助纣为虐。圣上期盼各藩清君侧如望穿秋水。”

        张瑾涕泪齐下,如杜鹃泣血。

        郑芝龙收起血书圣旨,脸上阴晴不定,道:“且扶张公公去休息”

        郑鸿逵伸手夹住张瑾的瘦胳膊,不由他争辩,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张瑾犹在高叫:“王爷是天下诸藩之首,可不能辜负了圣上一片苦心。”

        郑芝龙拿着圣旨,右手捻须,双眉微皱,陷入沉思。年初郑彩从南京回来时,曾经给他转述过儿郑森之言,此刻又重新回荡在他脑海。

        “唉,若郑森在此,当不会如此为难吧”

        他想的越多,顾虑重重。

        “这确实是我郑氏的好机会,但只靠郑氏一系,难以撼动翟哲在南直隶的势力。若多尔衮不对江北明军施压,若吴三桂助朝廷一臂之力,若广西的陈邦博拖广东后腿,若大西军被朝廷收服……”坐在那里,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想的越多,越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翟哲已经收服了忠贞营,大西贼去年也曾向朝廷求降。广西巡抚瞿式铝是东林党,广西总兵陈邦博与我仇深似海,西南一系基本指望不上。”

        想到最后,郑芝龙长叹一声,道:“我只想在海上求富贵,奈何这等事总是找上门来。”

        他才叹完,郑鸿逵从门口转进来,兴奋道:“王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休要胡说”

        郑鸿逵惊讶转身郑芝龙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王兄可是担心仅郑氏起兵,不足以对抗翟哲马?”郑鸿逵一语点郑芝龙的心思。

        “不错这是大明朱家的事,退一步说,也是天下人的事,不仅仅是我郑家的事。”

        “王爷可让命侍卫护送张瑾到广西和四川走一趟,若这两镇都愿意起兵,翟哲的死期便到了”郑鸿逵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道:“必要时刻,翟哲的对手,都是我们的朋友”

        他说的是谁,郑芝龙心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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